雨不大,淅淅瀝瀝的,打在傘麵的珠兒隻有輕微的聲響。曾經幹燥的空氣在濕雨的浸潤下,散發出清新的味道。這樣的濕氣拂在麵上,滲透於肌膚裏,是清涼的感覺。路麵上有大片大片的濕跡,略低的地方,現出了水窪,水窪慢慢積攢著,擴大著麵積。我穿著輕鬆的運動鞋,慢慢地越過水窪,緩緩地穿過一顆一顆的樹木,聽到的也隻有沙沙的拍打樹葉的落雨聲。時間還早,不是老人提菜而過,就是小孩子頂著頭上的雨水在奔跑。我喜歡這樣的場景:不大的雨水,濕潤的空氣,安靜的街道,偶爾路過的行人。在這個略有動感的畫麵中,我的思緒遊走於雨絲的縫隙之間,剛出門時的躁動,在濕氣積蓄起來的重量麵前,沉靜下來。踏著一塊塊彩色的方磚,感覺著腳下的輕盈,我想,這就是真實吧。真實的場景、真實的街道、真實的移動的行人,這一切都在沉寂中顯現出真實的意味。那什麼又是虛幻呢?虛幻與真實又是怎樣一種關係,怎樣穿梭於真實與虛妄之中?也就是在這些真實中每每感到輕靈的虛幻性,眼中的場景在瞬間發生微妙的變化,那騎車的人輕飄起來,那兩車相觸時的爭吵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那放學的孩子奔跑在一條長長的街道上。這變化的場景似舞台劇目編排的內容,真實的幻景在那一刻超脫於世俗的羈拌而空靈起來。
虛幻似乎是永遠的事情。它是昨天,是明天,是那個不知姓名的女子,是那些足夠誘惑於我們的事物。它們在不同時期翻起過不同的浪花,幻化出不同的景象。
昨天似乎是實在的,因為它已經真實地存在過了。但昨天畢竟是昨天,過去了就成為記憶,記憶是實在的,還是虛幻的?我們對昨天的記憶隻是一個場景,那些足以給我們刺激的東西才能成為記憶,而日常的、普通的時間卻不知其蹤影,盡管它們曾一刻不停地存在過。不論怎樣,我們還是在不斷地追尋著昨天。昨天被壓縮成一個點,一條線,我們在某一個點上尋找著過去的自己,認識自己,還有與之相關聯的人和事。它們都是時光中的沉積物,在其它東西被濾去之後,唯獨它成為記憶。但今天的記憶會是明天的記憶嗎,我們會不會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有所改變,會不會隨著歲月的改變對自己也產生懷疑?這些都是不確定的,也不是自己的意識所能夠把握的。但所有的記憶都是閃光點,都是與自己密切相關的。那裏麵的每一個言詞,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行為都為現在做著鋪墊,它們一路走來,從虛幻中來到現實。
明天在等待著我們,不管願意與否都要與明天相觸。但我們好像更性急一些,總是不等它的到來就提前為它、為自己作出設想,非要想象自己會怎樣,別人會怎樣,外界事物會怎樣。這個設想存在於我們的頭腦裏,存在於設計好的藍圖中,並以此作為衡量的標準。這些依然是虛幻的,一個頭腦中存在的幻象。明天的明天一直在吸引著我們走向它,這樣就使我們的腳步在追隨著時間,同時又有一點超越的意味,我們每一時每一刻都在成為新的自我,都在成為過去。過去,現在,未來既是一體,轉瞬又會分開,裂變成一個新的過去,現在與未來,它們就這樣一個個交替地進行著,一步步地成為現實,轉瞬又成為虛幻。但明天對我們究竟意味著什麼?一個預期的結果,或者根本就沒有預期,隻是隨著時間在行進。這樣就把今天的感受帶到了明天,並在那一個時間裏發生著物理或化學的變化。這些也都是未知的。所有的理想,夢想,幻想,都需要明天來實現,孩子需要明天長大成人。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現實中期待著虛幻,並向自己的明天做著一個又一個的拭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