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兩個人行至一座雄偉的兩層閣樓之前。閣樓高約數丈,四圍牆壁紅如烈火,是由一種叫做火焰石的精石砌成,頂端橫梁立著一朵金色的蓮花與天空的九耀紅蓮交相呼應,兩端飛簷雕刻著栩栩如生的蛟龍,殿前兩邊各栽種著一棵火楓樹,風一吹整棵樹像是著了火一般。
閣樓門窗緊閉,看起來十分神秘,裏麵卻斷斷續續有琴聲和唱和之聲傳出來。
“甘州有山千百座,清涼居人萬千戶,荒漠沙婆娑,戈矛白骨;
憑君莫言封侯事,兩岸強兵戰未休,荒塚草萋萋,野蒿狐兔;
黃沙昏鴉酒一壺,傳聞一戰百神愁,天下共逐鹿,廟堂江湖;
空閨紅袖望月哭,兒女情長說不盡,泛舟波漾漾,煙籠寒樹……”
楚元仔細一聽,婉轉的唱曲之聲十分熟悉,卻又記不得是在哪裏聽過,“北國風光之詞,唱的卻是江南流水之調……豪邁坦蕩,又不失婉約……”
“嗯。”曾豔萍側頭,笑著看了他一眼。
“小娘子,莫要將霓裳羽衣雪裏埋,驚鴻一舞世事休。歎沉浮,曼珠沙華枯榮往複。
好男兒,莫要說仗劍踏歌意如潮,欲殺九天放歌謠。待從頭,萬裏河山收拾依舊。”
風起,琴聲落,樹葉飄零。陣陣琴聲攜著不可忽視的能量持續衝擊楚元的耳膜,楚元毫不費力的確定,這琴聲本身就足以殺人。
“閣外可是楚家元公子?”一道渾厚的男聲傳了出來。
“是。”楚元一怔,回答道。
閣中之人的聲音憑空產生,楚元判定此人修為不淺。加之此人的琴音即可傷人,楚元便閣中之人產生興趣,好奇他該是個怎樣的人。
“可否進閣一敘?”
“可。”楚元眼神微微一動,看了曾豔萍一眼,徑直登上了青石台階,推開閣樓的大門,走了進去。
“來來來,君且看,皇圖霸業一場空,烈酒燒喉影成孤。
來來來,卿且聽,胡琴羌笛馬上催,鳳鳴聲絕江湖路。”
琴聲由急入緩,從唱曲之人嘴上蹦出的詞也變的順暢,像一條流動的溪水,楚元隨著琴聲上了樓梯,來到二樓。
撫琴者是個相貌堂堂,溫文爾雅的中年男子,羽扇綸巾,席地而坐。並不理睬楚元,那男子仍低頭信手拔彈,從容典雅之際,一聲聲明亮的音符從指尖瀉出。
“錚!”
曲尾收音,男子抬起頭來,向楚元欠身示意,“請坐。”
楚元點了點頭,眼神裏自然的流露出羨慕的意味,坐下後,眼鏡仍止不住打量著四周。
閣樓內部的裝飾極為樸素,梁宇房柱之間是淡黃色的帳幔,走廊處是一襲一襲的流蘇,在隨風輕搖。
琴桌旁擺著一個小桌,其上的青銅香爐發出淡淡幽幽的檀木香。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印在地上。
“楚少俠,給你看樣東西!”說罷,男子從地上拾起一封文書,將其輕輕扔向楚元。
“啪。”楚元接住旋轉的文書,翻開,低頭閱讀起已經陳舊到卷了邊的文書,“陝甘總督上官晉泓……”
這是一封陝甘總督寫給父親的文書,楚元從淡黃表皮上的陳舊字跡看得出來。窗欞裏鑽進來的微風,吹散嫋嫋的青煙,使得整個室內氤氳著醉人的香氣。
楚元看罷,放下文書,微微一笑之後,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