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昨日無須回首,它已經完全展現在我的眼前,今天一般自然而真實的展示在我的眼前。
人,天生是要做夢的。從你生下來的那一刻起,你的夢就開始了。你永遠分不清一切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直到有一天你終於醒來。
那麼,別人的夢是怎樣的呢?這,一直是我最大的好奇,可惜從未見過。我所見到的,所體驗到的,都隻是自己的夢。由此,我推測人生大概是一場變化無窮的夢吧!
我應該很快就醒了,在這即將醒來的時刻,我的心是平靜的。我並不畏懼,我安詳地等待著醒來。或許,我也不該慶祝,因為這世上還有太多沉淪夢境的人,他們甚至可能永遠都不能醒來,即使死去。
悲慘不是一種感覺,而是一種比較。若天地初始便全是悲慘,那麼這世界也就不會有所謂悲慘了。就像苦,一開始就吃黃連,其實是不會感到苦的,最多隻是有些麻木。
死的源頭是生,而悲慘的源頭則是幸福。我們不能因為死的苦痛,而泯滅了生的希望,更不能因為悲慘的淒涼,而忘卻幸福的歡樂。
而至於我,對於幸福,從來不曾忘卻。
在我生下來的第三天到我五歲零一個星期。在我這一生,惟有這一段歲月我從未忘卻。
我記得,那時我們很窮。但是,我有父親有母親,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在我兩歲的時候又多了一個妹妹。
我們一家人擠在一間小屋子裏,生活十分清苦,離溫飽線好象都還差一點。不過,那時侯我年紀尚小,記不得許多事情。更沒有什麼羞恥心,所以對於貧窮隻有一個模糊的概念,感覺並不是那麼真切。而我所清晰記得的則是那時充斥我的生活的快樂與自由。
我的爺爺奶奶很早就去世了,我從未見過他們。但我的外公、外婆、兩個舅舅、三個阿姨都住在我們旁邊。與我們僅僅相隔一個池塘。天然一個溫暖的大家庭。他們每一個都很疼我,很喜歡我。好象是因為我從小就是一個很聰明的小孩。因為我不到兩歲就懂得記事。
小時侯,我最樂意做的事就是去外公的房裏偷冰糖吃。那時侯,冰糖是一種十分奢侈的零食,並不是什麼人都吃得到的。隻有外公可以無條件的享用,舅母們也隻有懷孕的時候才好意思去外公那裏討一些來泡開水喝。
我對於羞恥,本來就缺乏神經。而小時候的我,對偷竊也完全沒有概念,心中於是完全沒有偷外公的冰糖吃而有罪惡的感覺。可惜,我的偷盜技術實在是不夠高明,幾乎每次都會被外公發現。但是一向對人嚴厲的他,卻不會對我這種行為做出什麼這小孩人格卑劣的判斷。也從來不會對我講“小時偷針,大時偷金”的廢話。他隻是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跟我討論起今天做了些什麼之類的話題。
“虎子今天都作了什麼啊?”
“吃飯,睡覺。”
“那可不行,小孩子可要多多的運動,要不然大了就吃不了苦了。隻知道吃飯睡覺可是會變成飯桶的!”
“真的麼?那飯桶長得什麼樣子?”我總是這麼容易被外公的詭計騙倒。
“嗯!很難說,要看是什麼樣的飯桶。但是大部分的飯桶都是一個圓圓的東西,看不清嘴巴和鼻子,每天在地上滾來滾去。要是不說話,可沒有人能分辨出他們是人。”
“啊?這麼可怕嗎?”我被外公嚴肅的麵容懾服,心甘情願的相信了他的童話般的謊言。
“可不是嗎!”
“真是很可怕啊!”我忘我的驚歎道。
“囈,虎子,你的背後怎麼有水在滴啊。”外公故作驚訝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