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說起來跟笑話一樣,一個要死要活的病人,被魚湯味兒一熏,據然當時就坐了起來擱誰誰也不信,不過你也別較真兒,當時就是這麼個情景,三耗子撲棱一下子坐起來,二話不說,直奔那鍋魚湯。
木柴燒的正旺,皮桶裏熱氣蒸騰,水花兒翻滾,開得正歡。這時候別說喝湯,你就是稍微靠近一點兒都覺得渾身燥熱。三耗子卻全然不顧,到了鍋邊兒,也不用家夥,伸手就撈,牛二柱驚叫一聲,心說這兄弟是餓傻了還是怎麼著,這滾開的鍋裏能下手嗎,你不是幹等著挨燙麼?正要伸手阻止,誰知三耗子就跟沒事人兒一樣,穩穩當當撈出一塊白嫩嫩的魚肉,張嘴就往嘴裏填。
大少見卜發財醒的突然,也嚇得不輕,剛開始還以為他這是詐屍,後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詐屍指的是死人被一口活氣兒所衝,短暫複活的現象,三耗子雖然傷得不輕,卻根本沒有咽氣,哪來的詐屍一說。大少百思不得其解,看卜發財舉止怪異,行開始還存著戒心,誰知這家夥啥都不管,一睜眼就知道吃,雙手流星趕月般的把魚肉往嘴裏送,口內涎水橫流,嘴皮子吧唧的山響,吃的那叫一個有滋有味兒。牛二柱雖然比他仔細點兒,也是個半大孩子,先被魚湯味兒勾起了饞蟲,後來又看別人吃的不亦樂乎,那裏還顧得了別的,當時一擼袖子,也加入了戰團。
牛二柱雖然也饞得不輕,但他比三耗子可秀氣的多,找了一根樹棍當筷子,挑起一塊魚肉,吹了半天,往嘴裏一送,當時就驚呆了。乖乖,這是什麼魚?怎麼這麼好吃?魚肉爽滑,還挺有咬勁兒,用牙一咬,鮮香四溢,汁水一流出來,滿嘴都是香的。大少就吃了這麼一口,當時就繃不住勁兒了,立馬又挑起一塊,吹也不吹,就扔進嘴裏。
牛二柱吃的有點兒急,魚肉剛一進嘴就後悔了,湯水滾燙,這一下肯定燙得不輕,誰知肉一進嘴,竟是不溫不火,剛剛合適,大少心裏疑惑,伸手試著往皮桶裏一探,鍋裏的水雖然滾開,手伸進去卻是半點兒感覺沒有,就跟溫水一樣。牛二柱大惑不解,回想起捉魚時的情景,這才知道這魚非比尋常,說不定就是什麼可遇不可求的寶貝,當下再不遲疑,和三耗子一左一右,圍著皮桶就開造了。
兩人狼吞虎咽,一個比一個貪吃,轉眼間就把兩條魚吃得一幹二淨,連魚骨頭都沒剩下幾根。那鍋魚湯實在喝不下,便好歹晾了晾,端過去喂馬。兩匹馬跑了半天,見了這湯就跟瓊漿玉液一樣,不停口的吞咽,轉眼喝得一滴不剩。
諸位可能有疑問,馬都是吃草的,魚湯一類的葷腥怎麼吃得下去,這您可就不懂了。咱們家裏養的馬、羊、兔子之類的家畜,其實都是雜食動物,尤其是羊,幾乎什麼都吃,你就是給它一張紙,它也嚼的津津有味,除了不能吃的,幾乎什麼都能咬兩口。至於馬,此類傳聞較少,但明末張獻忠造反,為了提高馬的戰鬥力,用戰場上的死人血肉喂馬,說是馬吃了這東西血熱,更能衝鋒陷陣,至於這是不是真的,年代久遠,也無從考證了。
兩匹馬喝了魚湯,立刻生龍活虎,比平常分外精神。就連三耗子一個失血過多的病人,立刻也精神百倍,臉上的氣色越來越紅潤,轉眼就跟沒事人兒一樣。牛二柱雖然吃的少,可也覺得一股暖意從肚腹裏湧上來,渾身骨頭節兒嘎巴嘎巴直響,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二人吃飽喝足,一股倦意襲上心頭,可又不敢在這裏熟睡,隻好躺在草地上,摸著圓滾滾的肚皮歇息。
牛二柱詢問三耗子為何給黃皮子下跪,卜發財卻一臉茫然,說他啥也不知道,就記得看見那批怪馬要跑,當時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心裏突然覺得十分可惜,腦子裏沒有別的念頭,就是把馬追上,回去換錢。至於牛二柱在後麵如何追他、喊他,那是一概不知。後來追著追著,不但那匹馬沒了,就連來時的路也找不到了,隻好策馬在林子裏瞎溜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