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柱還是有點兒不甘心,這要真進去了,那張小半仙的話可就一句不落全都應驗了。不用問,這廟裏肯定處處藏著凶險,一進去就是九死一生,人哪有明知前頭有火坑,還上趕著往裏跳的?大少回頭和三耗子打了一聲招呼,他的意思是先找一棵大樹,在下麵避避雨,林子裏枝葉繁茂,雨點兒落到地上,早就所剩無盡,也不至於把人淋濕了。依著三耗子往常的脾氣,肯定是不樂意,不過這小子接連倒了幾回黴,心裏也有點兒犯怵,就沒敢多說話。
兩人注意是倒是打得不錯,現在樹底下眯一會兒,等雨停了再走,誰知這雨一下起來就沒完,而且越來遠大,到最後天地之間就連成了一條線兒,連個數兒都分不開了。牛二柱和三耗子剛在樹底下蹲了不到三分鍾,渾身上下就澆了一個透心兒涼。三耗子本來身子骨兒就弱,有被黃皮子折騰了小半天兒,實在有點兒吃不住勁兒,抱著個肩膀,哆裏哆嗦的道:“誒呀我說二哥,咱這麼下去可不是個事兒,沒等有什麼東西害咱們,咱自己就能把自己鬧病嘍,總在這裏挨澆可不成,依我看,咱還是到廟裏避一會兒雨,咱們倆大活人還能怕那些邪魔外道兒?大不了輪班兒守夜,我就不信眼睜睜的還能鬧鬼兒!”
牛二柱一想也對,有道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兩個大活人還整能叫尿給憋死?別的不說,但看三耗子這副身板兒,也不用等多久,再在雨地裏挨一會兒澆,那肯定是發燒感冒沒跑兒,自己一個人都夠嗆,再帶一個病人那不就是幹等著死麼,事到如今,也隻能先顧眼前,把這場雨躲過去再說!
二人打馬往廟裏趕,正所謂“望山跑死馬”,那廟看著離得挺近,可正要往跟前兒走,卻死活兒到不了眼前。哥兒倆累的上氣不接下氣,還容易到了跟前兒,牛二柱抬眼一打量這破廟,心裏就是一激靈。
這廟也太破了,匾額早就爛成了木頭片子,零零碎碎的扔到一邊兒,占地極小,也就一間半平房那麼大,四周斷壁殘垣,房頂上連瓦都沒了,牆壁上更是東一個窟窿,西一個縫子,比露天地兒也強不了多少。正堂裏黑咕隆咚,啥也看不見,還沒進去,就覺得一股冷風直往肉裏鑽,怎麼看怎麼滲人。
三耗子記吃不記打,抬腿就往裏走,牛二柱急忙把他一把拉住,埋怨這小子莽撞之餘,多少也佩服他的賊膽兒不小,其實他哪兒知道,卜發財這是讓雨給澆毛了,換做平時,給他兩個膽兒也不敢打頭陣。
牛二柱咳嗽了一聲,衝裏邊兒一抱拳,朗聲道:“廟裏的爺們兒聽著,我和三兄弟路過寶地,被大雨所阻,沒地方落腳,借寶刹暫避一時,絕不毀壞廟裏的東西,有魯莽之處還請海涵!”
三耗子差點兒沒笑出來,這裏邊兒黢黑,半天都沒個動靜兒,能有人麼,你這不是多此一舉嗎?其實他可是想錯了,牛二柱雖然比他隻大一兩歲,可常年在碼頭上混,規矩講究比他可知道得多,舊社會最忌諱神神叨叨的東西,出門兒要看黃曆,祭路神,走水路要祭水神,就連殺隻雞還得挑日子,這走夜道兒哪有不論規矩的?一般上點兒歲數的人都知道,你要是迷了路,尤其在荒山野嶺,撞見道觀、寺廟一類的東西可千萬不能進去,這裏邊兒不定藏著什麼東西!實在萬不得已,事先就要知會一聲兒,免得撞見什麼不該撞見的東西,兩下都不方便,換句話說,大少這幾句話可不是說給人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