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柱當時就蒙了,你說這該怎麼辦?這位又到底是誰?要說這人不是老祖母,那純粹是自欺其人,世界上也有長的像的人,可不管怎麼相像,你就看去吧,總能找出點兒差異來,實在不行,這人說話的語調,身上的味道也絕不會相同,眼前這人不管從哪兒看,就是活脫脫的牛太夫人!可要說這人就是牛二柱太奶奶,大少卻也一時接受不了,炕上坐著這人的怎麼瞅都是個八九歲的小姑娘,你讓一個二十來歲的大小夥子叫她奶奶,那不是難為人麼?這得是多厚的臉皮才能張得了這個嘴?
牛二柱左右為難,當場就愣在哪兒了。炕上那人卻是一臉的坦然,別看長得年輕,眼神舉止,舉手投足都帶著一種成熟滄桑的感覺。小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大少,忽然微微一笑,淡淡的道:“孬蛋,這些日子沒看見你,倒是比以前穩重多了,別看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兒,可為人處世卻精練了不少!”
小姑娘簡簡單單幾句話,牛二柱聽了卻不亞於心裏開了兩扇門,沒錯兒,這人就是自己的祖母,別看她長得年輕,可一張嘴就叫出了大少的小名兒,舊社會孩子的乳名都起得十分難聽,這是有講究的,叫做“歪名好養活”,名字起得太好,怕閻王爺看上,回頭收了去。大少這名字別看既不起眼又十分的老土,但卻隻有家裏人知道,街坊鄰居都沒聽說過,牛二柱一個遺腹子,家裏又沒了別的親人,除了這位來曆不明的祖母,還有誰能知道?
大少不由得百感交集,他也知道這位祖母比一般的老人怪異,自己十二三歲的時候他老人家還長得的和妙齡少婦一樣,出趟門兒大家都以為這祖孫倆不過是姐兒倆而已,麵相年輕點兒本不值得驚訝,隻不過不知他老這些日子又學了什麼本事,竟然變得和幼童一樣!而剛才傀儡攻擊自己,大半也沒有什麼惡意,否則他老人家也不會在千鈞一發之際將紙人治住,這多半是祖母在試探自己,看她這個孫子這些日子有沒有長進!
小姑娘見牛二柱還在那裏發呆,禁不住歎息一聲,抬手摸了摸大少的腦袋。這不經意的動作雖然看似普通,卻讓牛二柱心中一軟,說實在的,自從牛二柱懂事兒,這娘倆處的並不好,大少對這位唯一的親人總是敬而遠之,生怕她像街頭巷尾流傳的那樣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妖怪,把自己養肥了之後,半夜偷偷當點心吃了!可自從上次老夫人用紙人幫他解了圍,大少心裏就不像先前那麼心存隔閡了,別的不說,智鬥******、接管幫庫,一宗宗一件件,少了祖母的暗中相助,自己那一關能安然度過?如今偷偷回家,處處顯出關懷之情,雖說行事詭異,又哪裏有半點兒心存不軌的樣子?
大少想起以前祖母對自己的種種關愛,尤其是小時候撫摸自己頭頂的樣子,雖說時移世易,但那種情深意切的模樣卻是一點不變,哪裏還能忍受得住?當時就跪倒在地,抱住小姑娘的大腿,嚎啕痛苦!
大少哭了一陣,總算把心裏的苦處傾倒了一幹二淨,默默擦幹眼淚,抬頭看這位相貌不過十來歲的祖母也是淚眼婆娑,心中又是一痛,趕緊站起身來,把祖母雙腿抬到炕上,用被子蓋好,這才忙不迭的問道:“奶……奶奶,您不是已經來過信了嗎,怎麼這會兒又回來了?”
“小姑娘”又是一聲長歎,緩緩說起了離別後的原委。別看她長得年輕,聲音卻是蒼老沙啞,和八九十歲的老人一般無二。牛太夫人雖然出身詭異,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何方神聖,但登瀛樓上那一盆洗腳水卻讓她元氣大傷,這你可別不服氣,不管是什麼神仙妖魔,要想修為精進,首先得講究一個字兒,那就是幹淨,多大的本事被汙了法身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