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窮人雖然多,可窮成他們這樣的還真不多見,這幫人連個住處都沒有,就在高港避風的地方挖了個洞,裏麵鋪了點兒稻草,就當了房子,啥時候要地震,都得壓死個球的!牛二柱可不是那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剛一愣就有了計較,像這樣的人一般隻有兩種,無家可歸的人和正宗的丐幫弟子,第一種人也就罷了,要是第二種人,那完了,今天恐怕就要大打出手!
不過在此之前,大少還想探探這幫人的底,就算一會兒真打起來,也好有個準備。牛二柱往前走了幾步,擠出人群,衝這群人一拱手:“合字兒並肩字兒,罩子拔河,老尖兒是線兒上的,並肩字兒什麼堂口,掌櫃的什麼字號?“
大少說的這是江湖黑話,大意是:兄弟,咱可都是江湖人,江湖綠林是一家,你們是那個幫會的,誰是老大,江湖上怎麼稱呼?這話一說出來,甭管對方打的是什麼注意,想殺人還是想求財,按規矩都得道個字號,然後該殺人的殺人,該劫財的劫財,你要不管不顧,啥也不說就動手,那不但對方瞧不起你,自己人也覺得丟份兒!
所以大少這麼一盤問,對方就必須自報家門,他們是什麼身份,自然也就清楚了。大少把話說完,單等著對方回答,可幹等了半天,對方啥反應都沒有,牛二柱一看,這群人就跟個傻子一樣,張著個嘴,根本不明白啥意思,牛二柱心裏明白了,這群人根本不是江湖人,其實問也是多餘,這幫人眼神渙散,無精打采,根本沒有江湖人那種潑辣陰厲的勁頭兒,一看就是普通來百姓,不過畢竟行走江湖,萬事謹慎,這該走的程序還得走一遍!
牛二柱一看這幫人根本就聽不懂,立刻換了一個語氣:“老鄉們,你們別害怕,我們是過路的客商,走到這兒迷了路,麻煩各位給紙條明路,往山西方向怎麼走,這是什麼地方,怎麼才能走出去,還有就是那裏可以歇個腳住個店啥的?”
這幫人一聽這話,立刻臉色一緩,就像鬆了口氣一樣。說實在的,自從牛二柱這幫人一出現,這夥兒人心裏就害上怕了,牛二柱身後這幫混混歪戴帽子邪瞪眼兒,咋看都不是好人,腰裏還別著家夥,咋看都像是土匪,不過經過大少一解釋,這群人立刻就鬆懈下來了,其中一個老頭兒戰戰兢兢地說:“原來你們是路過的呀,可嚇死我了,我麼還以為你們是劫道的呢,剛才你說的那些是啥?我咋一句聽不懂?小夥子,你們別是外國人吧?”
牛二柱差點兒吐血,這老頭兒嘿,還真他媽不會說話,你才是外國人呢,你們全家都是外國人!大少一看這老頭兒這模樣,臉色發綠,瘦得跟馬燈一樣,就知道這些人營養不良,長期挨餓,叫混混們拿出幾個窩頭:“大爺,我可不是啥外國人,都是走四方掙辛苦錢的苦命人,您老知道點兒啥,趕緊跟我說說吧,我們還等著上路呢!”
老頭兒一看窩頭,連皺紋都是樂得,眼睛直發綠,看意思有日子沒見過糧食了,不等牛二柱說完,一把搶過來,忙不迭往嘴裏塞,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說:“咱這裏叫窩棚村兒,往南走就能走出林子,林子邊兒上有個大鎮店叫馬家集,那裏邊兒有個客棧,不過那是十年前的事兒,現在究竟還有沒有,我可說不準!”
牛二柱一拿出窩頭來不要緊,這幫人都圍上來了,眼巴巴看著老頭大快朵頤,哈喇子留了多長!大少暗歎一口氣,既然做了好事,索性就做到底,叫混混們把幹糧都拿出來,挨個兒分了幾個,這幫人一看見吃的東西話就多了,七嘴八舌,說啥的都有,雖然有點兒亂嘰,可也能聽出一個大概。
原來這地方仍是保定地麵,哥兒幾個並沒有走多遠,隻不過是換了一個方向,跟原來那地方相差也就二三十裏地。老頭兒嘴裏的窩棚村,原來也是個好幾百人的大村子,這幾年日子不得過,逃荒的逃荒,要飯的要飯,就剩下這幾十號人在這裏熬日子,因為被土匪和官府壓榨得實在活不下去,隻好逃到樹林子裏來,過起了野人般的生活,每天就靠著點兒野菜度日!
牛二柱聽著心酸,他雖然是個混混,可也是苦出身,最看不得這些,咬一咬牙,又叫混混們拿出些幹糧,分給這些村民,大少可沒敢多給,倒不是舍不得,關鍵是這林子這麼大,誰也不知道啥時候能走出去,就是走出去了,老頭兒說的明白,十年前林子邊兒上有個鎮店,現在可說不準,這年頭兵荒馬亂,十室九空,那陣子就此荒廢了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