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妄稱膽子大,被墳裏這雙眼睛一嚇,當時就堆了,這回也不用往外吐了,全裝在褲襠裏了,這小子以為必死無疑,閉著眼睛在那兒等死,以為不是遇到了妖精就是遇到了鬼怪,誰知道等了半天,一點兒動靜兒也沒有,這家夥仗著膽子睜眼一看,不由得啼笑皆非,原來這墳頭兒上有一個洞,洞裏住著一窩黃鼠狼,這玩意兒晚上眼睛賊亮賊亮的,看著就跟鬼火兒一樣。
這人暗罵一聲晦氣,不過黃鼠狼這種東西也得罪不得,民間傳說這玩意兒能“迷人”,稍不注意就會著了他的道兒。這人也算是小心,在墳頭兒上磕了三個頭,說了些賠小心的話,這才站起身來,顫顫巍巍的往屋裏走。
這人沒敢直接進屋兒,濕著個褲襠進去,這事兒怎麼琢磨都丟人,屋裏哪位發現了怎麼辦?自己以後還怎麼混?這人也是機靈,他打算先扒著窗戶看看,裏邊兒那位要是睡著了,自己正好兒偷偷摸摸的進去,換條褲子,或者直接用被子裹起來,回家再說,誰知道就這麼一耍心眼兒,可就直接嚇了個半死。
屋裏燈光昏暗,那盞破油燈明明暗暗,已經到了即將熄滅的邊緣,不過今天是八月十五,月亮圓的像個冰盤,一切都還看得清楚。隻見屋裏躺著一位,鼾聲如雷,已經睡得不能再死,看意思給他一巴掌都醒不了,除此之外,屋裏還有一個人,這人挺奇怪,不聲不響,跪在地上一邊兒哭,一邊兒衝那盞油燈磕頭,這人因為低著頭,看不清臉麵,不過他磕一次頭,這油燈的火苗就小一點兒,接連幾次,油燈已經和黃豆一般大小。
外邊兒這人有點兒摸不著頭腦,這是咋回事兒?這人是誰?這地方平常鬼都不見一個,咋突然多出來一個?難道是東家已經察覺倆人偷懶,另外派了人來查崗?這也不對呀,你來了就來了,衝著油燈磕頭幹嘛?外邊兒的人百思不得其解,就沒敢進去,仍在外邊兒偷偷觀察,裏頭這位磕了半天頭,冷不丁把頭一抬,外邊兒這人一看,立刻嚇得魂不附體!
世間的人各有怕的東西,不過歸根結底,都是一個字兒,那就是怕“死”,如果死都不怕了,也就沒啥能嚇住他了,然而這世界上真不怕死的能有幾個?這人原本就戰戰兢兢,再一看屋裏那人的臉,立刻就嚇出了一聲冷汗,這人長得不醜不俊,一般人一個,按理也沒啥可怕的,不過怪就怪在這家夥無論體型相貌,還是神情胖矮,和外邊兒這位一模一樣!
這要是大白天,估計這人還敢過去看看,不過黑燈瞎火,又先被黃鼠狼嚇了一跳,這人可就受不了了,雖然不至於再尿一褲子,可也不敢繼續在這兒呆了,連屋兒都沒回,捂著褲子就往家裏跑,好幾十裏路,連半個鍾頭都不到,到了家裏,話也不敢說,蒙著被子就哆嗦成了一個兒。
好容易熬到了第二天早上,這家夥不敢隱瞞,到了東家家裏一五一十都說了,狀元公的子孫們也是心懷鬼胎,也沒心思處置他,領著家人到墳地裏一看,祖墳徹底叫人給刨了,屍骨東一塊西一塊,簡直慘不忍睹,墳頭兒都平了。這還不算,看墳的那間破房裏汙血橫流,那家人早死多時,屍體上血肉模糊,簡直不成人形,最奇怪的是這人居然麵帶笑容,一臉含笑九泉的樣子。
狀元公的子孫全都麻了爪兒,這裏頭的事兒他們最清楚,人就怕虧心,這一虧心,可就不往好處想了。幾個人回頭一商議,沒別的,就是鬧鬼,這事兒可不能耽誤,得趕緊請高人解決,否則這一家子誰都活不了!
這事兒說起來簡單,可真要辦起來,可就不那麼容易了,當時這種走江湖的方士不少,可真有本事的不多,這家人和尚老道請了不少,可管用的一個沒有,不是胡亂做一場法事,拿了錢走人,回頭該咋樣咋樣,就是一看這地方就搖頭歎息,連話也不說,扭頭就走,反正不管咋樣,祖宗的屍體就是消停不了。
一家人正在愁眉不展,可巧當時朝廷裏來了一個西藏僧人,據說是什麼活佛的高徒,法力驚人,連當時的老佛爺和光緒都禮敬幾分。狀元公雖然死了,可因為辦洋務功勞甚大,子孫得了恩蔭,長子充了宮廷三等侍衛,,頗得光緒賞識,這人見那僧人的確有兩下子,就在皇帝麵前苦苦哀求,討了一襲聖旨,求那僧人到家裏排憂解難。
那西藏僧人雖然不大情願,不過既然有光緒的旨意,他也不敢違抗,隨著狀元公家人到了地方一看,一語就道破天機,這地方是風水寶地,按理不會出這等怪事,但此地現在怨氣衝天,祖宗靈柩也不得安寧,風水因怨氣而漸漸轉變,已經成了凶地,而且這一股怨氣凝而不散,又出於自家祖墳之上,一定有人以下犯上,做了忤逆之事,最重要的是這股子怨氣漸漸做大,如果不加以遏製,一旦成了氣候,隻怕本家都得做了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