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話,牛二柱早就很得牙根直癢,恨不得一刀上去把這黃皮子劈死,可既然這靈童已經說了,也隻好作罷,眼看著黑壓壓一片群獸潮水一般湧向門外,那黃皮子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似漏網之魚,大少心裏也有點兒不服勁兒,正在胡思亂想,就聽見身後喀喇一聲,像是什麼東西碎了,大少一驚,急忙回頭,隻見身後一片祥光瑞靄迅速消散,那枚鏡子從空中墜落,早已摔得四分五裂,再看那嬰兒,此時跌落在床榻之上,踢著小腳,在哪裏兀自嚎哭,就和一般的嬰兒一樣。
大少此時有些恍惚,他懷疑剛才的事兒是不是真的,或者就是自己平白無故做了一場春夢,可你要說是假的吧,剩下仨人雖然已經開始要站起來,可方才明明是跪著的,牛二柱就是再無恥,也不可能有人給他下跪。大少摸了摸腦袋,到了此時,依然有些頭暈,卜發財等人卻是迷迷糊糊,傻眉愣眼地問大少怎麼回事兒,看來這哥兒幾個把原來的事兒都忘了。
這樣也好,反正牛二柱也懶得和他們解釋,反正這事兒說起來也挺費勁,索性糊弄過去拉倒。這時候天已經快亮了,外屋的老徐竟然此時才醒轉,瞪著倆大傻眼摸不著門路,這倒也罷,要是這老徐剛才就醒了,估計別人還沒咋地,他自己就暈了過去,老徐媳婦不一會兒也有了動靜兒,不過十分虛弱,看意思這幾天也折騰得夠嗆,老徐睡醒之後就得了一個大兒子,自然是合不攏嘴,不過這敗家的東西盯著那孩子看了半天,忽然就一搖頭,唉聲歎氣,似乎是有點兒不滿意。
牛二柱心裏一驚,不好,難道別人啥都忘了,就這老徐看出毛病來了?這可真是父子偏性,啥事兒都瞞不過父母!大少心裏畫魂兒,也不敢聲張,暗地裏捅了捅老徐,小心翼翼的說:“咋了老徐?有啥不對勁兒的地方?你得了一個大胖小子還不滿意?”這老徐撇了撇嘴,歎了一口氣:“兒子都是不錯,可惜尖嘴猴腮,沒有多少肉,跟我不太像,看來也是個沒有福氣的東西,我隻盼他以後不是個敗家子兒就滿足了!”
“你快拉倒吧!”牛二柱心裏隻罵娘,“你這是啥眼神兒?就這還尖嘴猴腮?不說是寶相莊嚴也差不多!還他媽像你?像你就完了!你做了活佛的親爹,沒事兒自個兒偷著樂去吧!話雖如此,可牛二柱也沒敢聲張,這幾年大少也學乖了,知道有些話能說,有些話最好爛到肚子裏,多嘴多舌從來不是好事兒!
盡管老徐認為這兒子有點兒賊像,可畢竟四十多歲得了後代,那可是天大的喜事,裝模作樣褒貶了一番,嘴都咧到後腦勺兒上去了,剩下的事兒諸如安撫老婆,操辦喜事,可就沒有大少眾人啥事了,依著牛二柱的意思,最好現在就走,可惜老徐不依,非說這幾個人是家裏的福星,救了老婆和兒子,這麼就走了,實在不像話。這老徐倒也熱情,死說活拽,非把四個人留下不可,這四個人累了一夜,也確實有點兒困倦,也就就坡下驢,留了下來,反正天色還早,想必多呆一會兒也沒啥事兒!
四個人困倦異常,在老徐熱情邀請之下,也就上了西屋的土炕,往被子上一靠,一歪頭就睡了過去,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一睜眼,已經到了中午,老徐家此時歡天喜地,已經開始操辦酒席,眾人一覺醒來,正是饑渴,也不等老徐多讓,歡天喜地就入了席。
老徐今天也是出了血,酒席異常豐盛,雞鴨魚肉琳琅滿目,這倒也罷了,關鍵是那海鮮太棒了,大蝦都有巴掌那麼大,黃殼大螃蟹大海碗那麼大,個個兒團臍,肉肥黃美,吃得眾人滿嘴流油,屋內張燈結彩自不必細說,眾人圍座,自有一番道賀恭喜,假親假近的表演,老徐樂得找不著北,挨個兒敬酒,不一時便酩酊大醉。
按理說一頓飯也吃不了多長時間,可惜就牛二柱這四個人,從中午溜溜兒吃到了下午三四點,這倒不怪大少,主要是卜發財太能吃了,喝的臉色通紅,一打飽嗝兒嘴裏都能看見海鮮,吃來吃去,就連牛二柱這不要臉的也有點兒不好意思了,一個勁兒的用腳踢卜發財,那卜發財十分不滿意,不過看見滿屋子人都看著自己發傻,也就有點兒知覺,不情不願的站起來,偷偷抓了幾隻大螃蟹,塞在衣服裏,這才算是拉倒。
吃飽喝足,那就應該走人了,幾個人和酩酊大醉的老徐打了招呼,剛要邁步走出房門,忽然就聽見裏屋撕心裂肺的一陣哭叫,那哭聲稚氣無比,顯然就是那剛降生的孩子,但哭的那個慘勁兒,三四十歲的大老爺們兒都學不來!牛二柱眾人一驚,這哭聲如此淒慘,難道出了什麼大事兒?幾個人也顧不得客套,幾步衝進裏屋一看,啥事兒沒有,那孩子伸著個小手,衝牛二柱做擁抱狀,臉色紅潤,一臉的祥和,沒有任何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