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和石友三越聊越近乎,沒用多長時間,已經開始稱兄道弟,勾肩搭背,頗有相見恨晚之意,倆人說話之間,那仨人也逐漸醒了,牛二柱一一給做了引見,你別看這四個人各為其主,以前甚至還互相猜忌,可進了一個號子,就等於是一根兒繩子上的螞蚱,不說是同生共死,可也差不了多少,五個人越說越來勁,就差當時就弄兩個燒雞,歃血為盟了。
在這期間,監獄的態度也發生了明顯的變化,門口那倆看守似乎是得了信兒,扛著槍正步離開了門口,一去就沒有回來,而後換了倆人,這倆人雖然也是荷槍實彈,但看起來十分麵善,進來就問石友三有什麼要求,隻要不過分,盡量滿足,這回石友三就更有底了,大嘴一撇,就跟所有人都欠他十八吊似的,一會兒說餓了,一會兒說渴了,把兩個看守溜得跟三孫子一樣。
大少忍了好幾回,終於憋不住了,捂著鼻子出了個主意:“石大哥,您先等等,我這人說話直,您了可別在意,我說咱別的都能等等,就那個,您了是不是先換條褲子?咱哥們兒鼻子遭點兒罪倒是其次,關鍵您了一褲襠零碎兒,時間長了也不好受不是?我可聽說了,那玩意兒悶的時間長了,可容易生瘡!”
石友三一聽這話,這才想起來自己拉了一褲子,現在不難臭氣難聞,而且還黏乎乎的難受,剛才談得太高興了,沒咋主意,牛二柱一提醒,這才想起來,石友三臉色一紅:“兄弟見笑了,哥哥我倒把這事兒給忘了!”說罷一回頭,衝看守大喊,“我說弟兄們,給我換條褲子嘿!老子受傷了……最好能帶我洗個澡兒,這裏頭有跳蚤,咬的老子渾身難受!”
那兩個看守點頭哈腰,滿臉堆笑,說讓石友三等等,其中一個三步並作兩步跑了出去,大概是找人請示去了。不大一會兒,看守去而複返,跟伺候親爹似的把石友三領了出去,一路親爹祖奶奶的巴結個不停,看意思已經商量通了,果真要帶他出去洗澡換衣服。
牛二柱看在眼裏,也不用琢磨,就知道石友三沒有吹牛,大概這個人情已經求下來了,他出去是遲早的事兒,不然的話你當人家沒有祖宗伺候?看來哥兒幾個要出去,別的人都靠不上,就得求他,通過剛才的接觸,這人的脾氣也摸了一個差不多,這就是一個人來瘋,誇兩句就不知道東南西北,剩下四個人聚到一塊兒一商量,他愛吃順的,咱就緊著溜須,爭取讓他帶自己一塊兒出去,現在形勢很明顯,要沒有石友三,估計人家早就一槍一個,讓四個人見了閻王。
大概有兩頓飯的功夫,石友三回來了,這回跟上一回可就不一樣了,石友三換了一身新衣服,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滿臉都是紅光,容光煥發,看來真洗了澡了,這家夥一步三晃,嘴裏叼著牙簽兒,一邊兒剔著牙一邊兒打酒嗝,牛皮哄哄的比玉皇大帝還有譜兒,一走進牢房,見那四個人大眼兒瞪小眼兒,不由得得意一笑:“怎麼樣,哥兒幾個,我說的沒錯兒吧,這幫三孫子就是欺軟怕硬,馮將軍一來,立刻就慫了,你們聞聞,你們聞聞,哥哥我身上啥味兒,這可是法國香水兒,再聞聞我這嘴裏,上等的玉冰燒,五十塊大洋一壺的好酒,配著豐澤園的蔥燒海參,那味道,你們一輩子也吃不著!”
幾個人哭笑不得,也難怪石友三救了馮玉祥的命,這麼多年還隻是一個連長,看來這人不但好吹牛,嘴上沒把門兒的,酒德還不怎麼樣,不就一壺酒一盤兒菜嗎,至於把你美成這樣兒?這起子能稍微大一點兒不?不過反過來看,也說明這人其實心眼兒不多,除了臭顯擺,也沒啥大的城府,既然四個人都靠人家救命,那就不能說別的了,牛二柱帶頭兒,一通馬屁拍的啪啪山響,把石友三美得差點兒冒泡,胸脯子一個勁兒的緊拍:“哥兒幾個放心,有我的命就由你們的命,他們要不放人,老子就跟他們耗到底,看誰最後不好收場!”
轉眼到了中午,到了吃飯的點兒,看守走了幾個來回,把飯送到五個人眼前,牛二柱一看就咧嘴了,別罵人了,這飯是人吃的麼?一人兩塊玉米餅子,冰涼梆硬,拿起來能當磚頭砍人,配上兩塊臭鹹菜,別說吃,一看就胃疼,這玩意兒怎麼吃?用剪子剪開,那火筷子往嗓子眼兒裏捅?再看人家石友三,四菜一湯,兩葷兩素,有涼有熱,還有一壺酒,簡直就跟坐月子養大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