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監獄風雲(九)(1 / 2)

牛二柱心頭一跳,馮玉祥這人他可聽說過,雖然在當時,這位新任督軍的名頭遠不如段祺瑞、吳佩孚、張作霖等人聲威浩大,官也不算太高,可名氣也不算小,想當年清帝退位,根據和袁世凱的協議,賴在紫禁城不走,就是這位馮將軍一個瞎話兒給嚇走的,又加上這人還算正派,在當時鳳毛麟角,在民間知名度還挺高,大少早就如雷貫耳,一聽他來了,趕緊回頭細看。

門口兒多了一輛車,這車可慘點兒,車身鏽跡斑斑不算,兩邊兒的玻璃還沒了,開著倒是敞亮,一發動起來搖頭擺尾,渾身哆嗦,能在大街上走貓步兒,你就跟在後邊兒跑吧,隨時都能揀點兒零件兒,而且也不用擔心追不上,這車根本就跑不快。車門子一開,哐當一聲,整個兒車門幾乎全掉了下來,裏邊兒走出一個人,粗布棉衣,沒戴帽子,穿著打扮就跟個勤務兵似的。

這人一臉憨厚,方麵大耳,濃眉虎目,乍一看還以為這人慈眉善目,跟雜貨鋪的掌櫃似的,不過仔細一瞧,這人眼睛裏精光四射,英氣逼人,看一眼都能讓人心生敬畏。舉手投足帶著一股豪氣,身前身後百般威風,那一句俗話說,就是帶著瘮人毛!牛二柱的師父張半仙最善於算卦看麵相,大少雖然不著調,可學了十幾年,多少也有點兒門道,一眼就看出來了,這人可不是一般的角色,就憑這天庭和地格的走向,日後必然能雄踞一方,縱橫天下,隻不過麵生橫骨,顴骨高聳,福氣有些不夠,似乎隻能是亂世爭雄的命。

這人慢悠悠的從車上下來,往前走了幾步,笑嘻嘻的看著那軍官和北洋兵,一句話也不說。盡管一語不發,不過大少愣是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傳來,也不光是他,在場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就沒有一個亂動的。那些凶神惡煞一般的北洋兵傻愣愣的待在原地,竟然真就不敢開槍。那軍官一看是他,似乎有些瞧不起,不過也沒敢太表現出來,反而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衝馮玉祥一點頭:“我當是誰,原來是馮督軍,聽說將軍最近榮升陝西督軍,兄弟沒有上門道賀,還請海涵!”

馮玉祥爽朗一笑,把肥厚的大手一揮:“徐將軍早年追隨段總長,叱吒風雲之時,我還是個無名小輩,算起來也是我的前輩,倒也不用這麼客氣,至於什麼督軍,那更是玉帥抬舉,隻不過一個窮鄉僻壤的芝麻官,又怎麼比得上徐將軍如今閑雲野鶴,萬事不映心來的悠閑?隻不過在下不明白,徐將軍既然已經沒有了公職,有怎麼調動的軍隊,這是誰下的命令,不知道北京知不知道?”

馮玉祥麵帶忠厚,其實也不是個善茬子,一句話切中要害,自從皖西倒台,除了山東和浙江之外,原來的皖係督軍們紛紛被撤職,差不多成了光杆兒司令,尤其是徐樹錚,這人在皖係執政的時候,囂張跋扈,得罪了不少人,第一個被撤職的就是他,現在就是一個普通老百姓,如今卻穿著一身軍裝,帶著軍隊前來平叛,這不是綽綽怪事嗎?

徐樹錚心裏暗恨,這要是幾年前,馮玉祥敢跟他這麼說話?隻怕給自己提鞋都不夠!不過此一時彼一時,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更何況自己確實心裏有愧,那幾句話也說得啞口無言。邊防軍是他一手創辦,軍隊裏的團長旅長都是親信,雖然已經下台,不過憑著一張老臉,借些人馬來充門麵還是能辦到的,不過這些事兒不能擺到明麵兒上,說出來就是塌天大禍!想到此處,這徐樹錚訕訕一笑:“馮督軍,我雖然不在其位,不過出了這麼大的事兒,軍隊裏的朋友忙不過來,我臨時頂替,想來也不必大驚小怪,倒是督軍你,既然已經拿了委任狀,為何不立即上任,逗留在這繁華之地,隻怕也不合規矩吧?”

馮玉祥一愣,他也沒想到這徐樹錚伶牙俐齒,明明自己不對,卻能胡攪蠻纏,把球兒踢給了自己,馮玉祥平生最不願意做口舌之爭,而且也不是那油腔滑調之人,當下又是一笑,開門見山:“徐將軍,你錯也好,我對也罷,都無關緊要,我今天也不是和你來爭一日之短長的,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的兩個弟兄在裏麵,別人我可以不管,但是我的人我必須帶走,殺剮存留,我自有主張,這事兒沒商量,希望徐將軍給我這個麵子!”

徐樹錚臉都綠了,平時誰敢這麼和他說話?除非是不要命了!可今時不同往日,老段都倒台了,何況是他?尤其這馮玉祥是個實力派,手下軍隊不少,在亂世之中有舉足輕重的力量,尤其是這人雖然是直係出身,可卻不是吳佩孚的人,並不屬於嫡係,和曹錕、吳佩孚矛盾不小,不管是張作霖或者段祺瑞,都在暗中爭取,希望他反戈一擊,如今各方麵都有接觸,為了兩個人得罪這麼一個人物,似乎有點兒不上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