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萬千生靈,要是粗略一點,大致可以分為三種,一種有頭有尾,或吃草或吃肉,壽數天定,生時搖頭擺尾,死後腐爛為泥,再入輪回;或植根於泥土之中,開花結果,一歲一枯榮,野火雖滅其身,難毀其根。另有一種,介乎於兩者之間,雖然外形酷似草木,然而卻依舊以生靈為食,酷好血肉,平日靜寂如死,一遇活物,便張牙舞爪,與虎狼無異。
這可不是牛二柱胡謅白咧,當年在楊柳青學藝的時候,他有一個早已故去的師父,外號兒金算盤也是個老謀深算,見多識廣的人物,沒死的時候曾經教過牛二柱這些東西,大部分內容,大少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冒,全部就著稀粥吃了,隻不過這一段太過詭異,大少到現在一直記著,還記得當初金算盤為了讓他印象深刻,竟然真就拿出了這樣的一件東西,具體什麼樣兒,自然已經忘了,不過那名字還依稀記得,好像叫什麼豬籠草。
那東西自然不能和眼前的“大樹”比,不用看別的,就那個頭兒都差了十萬八千裏,不過看樣子本質應該都差不多,都是靠血肉為生的植物,隻不過那豬籠草形體太小,隻能捕殺些蒼蠅蚊子之類的小蟲,而且隻可以守株待兔,不會主動出擊。而這棵大樹因為形體巨大的原因,不但可以捕殺陰溝裏的老鼠,甚至還能吃人,而且還不是靜等著別人上鉤兒,實在等不及的時候,居然還能主動出擊,趁亂傷人。
這就不用多說了,剛才突如其來的那兩場慘劇,一定是這株大樹所為,看意思那兩個刺客就是被樹枝一類的東西一舉刺穿,再被人家拖到近前,那兩個樹枝一樣的東西,看來既是這東西捕食的武器,又是它進食用的口器,此刻那兩個刺客剛死,血液尚未凝固,這東西大概是通過那兩樣東西,正在吞噬刺客們的血肉!
大少也想明白了,渾身雞皮疙瘩也就起來了,人怕來怕去,其實怕的隻是自己未知的東西,就比如鬼,都說有鬼,可誰也沒見過,潛移默化中就以為這鬼可怕無比,可真要見了,說不定也就那樣兒,如果鬼這個東西最平常不過,出去溜個彎兒都能看見個七個八個的,估計長得再難看,也就習以為常了,大少現在的情況就差不多,因為見的怪東西太多,這時候要是跳出來倆鬼,青麵獠牙,牛二柱說不定都能和人家攀交情,可這似獸非獸的東西太過詭異,牛二柱乍見之下,也不由得有些心虛。
牛二柱都這樣了,那三個孫子就更甭提了,剛才那一下子雖然短暫,可三個此刻卻也全部看清了,他們這輩子大概就和兩種東西打過交道——死人跟活人,現在猛然一看這玩意兒,立刻嚇麻了爪兒,別說進一步的行動,就連到底該怎麼辦也忘了,陰溝裏漆黑一片,兩眼一抹黑,隻能聽見四個人粗重的喘息聲和若有若無的吞咽聲,那聲音就像悶錘一樣,一下一下的敲擊在眾人心裏,將人推向崩潰的邊緣。
牛二柱感覺自己就快撐不住了,這也難怪,任何一個正常人在這兒都受不了,大少能堅持到現在,已經算是不錯了,不過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大少心裏發虛,那三個孫子就得加一個更字兒,前前後後也就過了幾十秒的時間,那仨人之中也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緊接著腳步紛亂,啤裏噗嚕,看意思已經撒腿開溜,其實這仨人裏頭也不都是窩囊廢,也有那膽子真大的,不過人都有這麼一個從眾的心理,隻要有人帶頭兒,立馬兒就全挺不住了。
陰溝裏頓時鬼哭狼嚎,一片紛亂,腳步聲雜亂無章,也不知道這群人要往哪兒跑,不過牛二柱聽著不大對勁兒,似乎這腳步聲裏還摻雜著別的東西,絲絲瀝瀝,微弱而令人膽寒,就像午夜裏,蛇蟲在地麵爬動的聲音,大少暗叫一聲不好,知道這三個孫子,隻怕要倒黴,情急之下,也顧不得他們,眼下一片混亂,倒是自己渾水摸魚的大好機會,牛二柱也不敢太明目張膽,全神戒備著,小心翼翼的往回爬。
大少也不知道爬了多長時間,身後紛亂的聲音漸漸消失,在兩聲慘叫之後,一切又歸於平靜,大少不敢動了,鬼知道那東西是靠什麼辨別方位的,這裏漆黑一片,啥也看不見,估計那東西就是個活物,大概眼睛已經退化了,在這種時候,能依靠的也就隻有嗅覺和聽覺,嗅覺就崩提了,這裏麵風大,氣味兒又重,估計派不上太大的用場,能夠發揮作用的估計也就是聽覺了,如果真是這樣兒,那一動不如一靜,與其手忙攪亂,故意弄出動靜來引起那東西的主意,還不如一聲不吭,在靜默中需找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