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柱差點兒吐嘍,這人身上就像披了厚厚一層雪,那一團團的白色還一動一動的,就算他不喝自己的血,就這模樣都能把人惡心死,現在他這麼一鬧,牛二柱就覺得胃裏一陣翻騰,幾乎當場把隔夜飯給吐出來,這要是光惡心也就罷了,關鍵這家夥喝光了地上的血,咂吧著汙穢不堪的嘴,居然意猶未盡,一雙血紅渾濁的眼睛不停的看著大少。
牛二柱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不由自主倒爬了幾步,這事兒明擺著,那刺客雖然機靈,出手狠毒,但是此刻已經被那些雪白的東西爬了滿身,舉止怪異,隻怕是神誌不清,下一步究竟想幹什麼,誰也猜不出來,就算是突然像瘋狗一樣撲向自己,狂撕亂咬,也不算稀奇,自己原本隻要防備他暗下毒手就行了,現在可好,連他那滿嘴的槽牙都要提防。
那刺客此時不但神誌不清。連臉上的表情也十分詭異,兩隻手按住地麵,雙腿蹬地,整個兒姿勢就像是蓄勢待發的野獸,臉上的顏色越來越白,似乎血液已經被那些東西吸食殆盡,眼睛裏的神采也漸漸消失,變得呆滯而毫無生氣,這刺客大張著嘴,喉嚨裏發出一種類似於咆哮的低吼,大團的口水從嘴裏滴落下來,落在淤泥裏,滋滋冒著青煙,不大一會兒,那蘑菇一樣的植物便在口水裏破土而出。
這已經夠詭異的了,可最叫人匪夷所思的還是那些雪白的蟲子,大概已經把殺手全身的精華吸食殆盡,那些蟲子開始從刺客的身體裏往外爬,剛進去的時候,這些東西通體雪白,一旦出來,卻是鮮紅如血,妖異無比,而且還生出了翅膀,飛舞盤旋著撲向那大樹,牢牢扒住,將口中尖利的口器刺了進去,身體扭動著,也不知在幹什麼。
從刺客身體裏飛出的紅色蟲子越來越多,漸漸將怪叔的樹幹全部覆蓋,原本如同披了一層白霜的大樹,此刻變得血紅一片,在熒光的照耀下紅潤透亮,豔如珊瑚,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妖異之美,因為蟲子的扭動,那大樹就像波紋裏的水草一般,扭晃不止,而隨著這一種奇怪的運動,蟲子的身體又開始由紅變白,漸漸恢複了本來的顏色。
蟲子吐光了豔紅的色彩,身體變得雪白之後,渾身一陣抽搐,身體僵直,撲簌簌落了下來,在地上掙紮了一陣,不久便全部僵死,說來也怪,那蟲子僵死之後,立刻化為泥土,大樹吸收了蟲子體內的汙血,樹幹上一陣波動,就如同被吹動的涼粉一樣,咕嚕嚕一陣水響,轉眼間就粗大了好幾圈兒。
大少看的膽戰心驚,知道這麼下去肯定沒自己的好兒,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最好能走便走!大少趁著那刺客體內的蟲子飛出,渾身委頓,一點兒生氣皆無,立刻強撐起身體,順著原路,一瘸一拐的往回走,人到了急眼的時候,渾身的潛力就發揮出來了,大少傷了一條腿,行動卻也不慢,轉眼已經逃出一段距離,不過走得越快,大少心裏越沒底,因為此刻有了光亮,大少忽然發現一件怪事兒,這事兒卻是他始料不及的。
剛進來的時候,牛二柱兩眼一抹黑,啥也看不見,就知道一個勁兒的往前爬,還以為這陰溝裏就這麼一個通道,直上直下,怎麼走都是那麼回事兒,此刻有了光亮,走出一段距離之後,才發現這陰溝裏的岔口漸多,洞口四壁都被汙泥所覆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從那條路爬過來的。由於各種動植物常年生存在此地,使得陰溝的牆壁不同程度的裂開了縫隙,形成的溝壑縱橫交錯,錯落分布得猶如蜘蛛網一般。由於植物在牆壁上紮根,使得洞壁變得脆弱,隨時都有可能塌方。別說是胡走亂撞,就是手裏拿著地圖,走到深處也很容易使人迷路。
大少叫苦不迭,本來這也不是啥大事兒,來的時候必然在淤泥上留下了足跡,隻要順著足跡趕回去,也不至於迷路,不過如此一來,邊走邊辨認方向,速度就慢了不少,而且更要命的是,那刺客的蠟燭也就那麼一截兒,總有燒完的時候,到時候眼前一黑,指不定爬到那兒去,就算是稀裏糊塗的爬回去,自投羅網,也不是不可能的。
牛二柱心急如焚,不顧大腿上鑽心的疼,連蹦帶跳的往前疾走。越走四周越黑,漸漸地眼前又是一團模糊,迷迷瞪瞪在通道中七拐八繞,走了許久,忽然發現前方一片黑綠色的積水中,露出一條死人胳膊。這地方本來屍骨極多,發現屍體倒不是什麼怪事兒,隻不過大部分屍骸都在那大樹附近,而且大多數腐爛已久,已經成了白森森的骷髏,這人的胳膊雖然幹癟枯瘦,克皮肉尚存,似乎有些不大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