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嗓子不但把牛二柱嚇了一跳,就連夥計們都有些發傻,這當鋪開了好些年了,鐵公雞裝大瓣兒蒜裝的神乎其神,今天怎麼就改了脾氣,還叫上茶,這得多咱的事兒?莫非太陽從西邊而出來了?夥計們心裏疑惑,手上卻不怠慢,立刻搬了太師椅,泡上上好的龍井,不親假親,不近假近,把仨人簡直當了活祖宗!
鐵公雞跟官麵上素有勾結。他是唯利是圖的貪婪小人,越是如此刻薄奸猾的商人,越是逐利的先鋒,剛開始還真沒把仨人當盤兒菜,直到看見了兩根兒金條,這才來了精神,這小子發了一會兒呆,那對鬥雞眼剛好落在了哥兒仨帶來的麻袋上,立即露出一絲奸笑。雖然那麻袋髒兮兮的幾乎都和地皮一色了,但裏麵鼓鼓囊囊,好似裝著什麼東西。鐵公雞白手起家,最初發財,就是憑借無意間得了幾株成形的老參。他知道那些這地方的人雖然貧困,可常在深山老林裏謀生,掘得奇花異草的機會還是有的,隻此一節絕不可以貌取人。這要一麻袋都是金子,今天估計就要發大財了,倘若是三個騙子,再命人棍棒相加不遲。
這念頭一動,鐵公雞就滿臉帶笑,陰陽怪氣地嘿嘿一樂,就跟見了親爹一樣,衝仨人一抱拳:“三位,恕我老眼昏花,有眼不識泰山,方才倒是怠慢了,實在慚愧的很!這是不知道三位是哪裏人氏,做什麼營生,到此地有何貴幹,這麻袋裏的東西,可都跟您亮出來的物件兒一樣?”卜發財見這老家夥前倨後恭,心裏老大不痛快,張嘴剛要說話,大少卻一擺手:“掌櫃的,你是做買賣還是查戶口?一句話這筆生意你做不做?你要不做,我們可找別人去了!”
鐵公雞一聽牛二柱這般回答,立刻就明白了,這仨人大概是來路不正,這些金子隻怕不是好來的,所以才不敢自報家門,這就好辦了,這麼多幹貨,按照市麵上的價格,他這破當鋪可付不起,可要是黑貨,對方急於出手,那就可以把價錢大大的壓低,回頭到省城裏一倒賣,那就是一筆潑天的橫財!這鐵公雞也不是啥正經生意人,各種黑吃黑的行當也做得來,當下心知肚明,命人把三人請到內堂敘話。
牛二柱一看他這個舉動,就知道這小子沒安好心,大概要趁機敲一筆竹杠,不過這金子來的容易,又沒有本錢,便宜點兒到也不心疼,而且就是在不值錢,這也是金子,你總不能當廢銅爛鐵買吧,還有一點,大少怎麼看這些金子都別扭,生怕時間久了會出現什麼差錯,隻要有人給出個價兒,趕緊出手就算了,畢竟這一次出來隻是散散心,也沒有必要為幾塊錢費這麼大事!
鐵公雞帶著心腹賬房先生,引著牛二柱二人到得堂中,命其餘的人都在門外候著,進去關上門來自行坐下,這回倒和在外麵不一樣了,進門先把臉拉下來,連杯熱茶都不招呼,便斜著眼盯著那大麻袋,對牛二柱道:“還愣著幹什麼呀?這裏邊裝的是什麼貨色?趕緊打開來看看吧,你們可別打錯了算盤,老爺子也是江湖山上混久了的,你別打算玩兒空手套白狼,用亮子晃人的把戲!”
所謂用兩字晃人,是江湖上的黑話,也是騙子們常用的手段,當時這種人還不少,一般都是走單幫的,大街上遇見一個麵相老實的人,上來就搭訕,說自己有什麼幹貨,家裏有事兒,急於出手,說著還掏出樣品來給你看,你要是動了心,那就糟了,基本上也就那兩個東西是真的,剩下的都是西貝貨,你要是當時就掏錢,那絕對上當,就算是心裏警惕,要看看所有的貨,人家也自然有辦法打馬虎眼,讓你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