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柱雖然看著奇怪,可也沒有多問,本來麼,人家家裏的事兒,娘老子教育兒子,用得著外人管麼?這都是人家的家務事。眾人落座之後,認識的客氣幾句,不認識的隻是點頭而已,這裏麵還有女眷,自然不能隨便說笑。桌子上杯盤羅列,雖說是早飯,倒也熱鬧,牛二柱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觀察著眾人的氣色,要說看相,他可不會,不過麵相這東西,有真有假,並不像相書上說的那麼玄乎,什麼天庭,什麼地閣,什麼山根,那大部分都是用來蒙人的,真正能看出來的,隻有氣色。
這裏的氣色,包括兩個方麵,一是氣,指的是一個人的氣質,不知不覺,舉手投足流露出來的東西,二是色指的是一個人的臉色,膚色,甚至眼睛裏的清濁,從這些東西,可以分別出一個人的身份,職業和健康狀況,再加上觀察他的舉止,聽他說話,這個人的大致情況就了解的差不多,混江湖的,千百年積累下來,都會些心理學的東西,順著這些話頭兒一說,都能蒙個八九不離十,至於算出這個人的福禍休戚,那純屬扯淡,什麼麻衣神相之類的東西,隻不過是為了讓人徹底相信,研究出了一套似是而非的理論,叫人聽著看著仿佛十分深奧而已。
牛二柱自然也跳不出這個圈子,不過他混江湖久了,這一套東西都會,再加上心細如發,也能看出點兒門道來。他就發現在場眾人,雖然相貌不同,卻都是一臉貴相,雖然那位二少爺臉色不大好看,不過也看得出是因為心裏窩了一口氣,應該沒有別的事兒,這裏所說的貴相,指的就是氣色,在座眾人個個兒中氣十足,臉色紅潤,不過話說回來,這也不用牛二柱瞎猜,所謂居移氣養移體,人家吃的什麼穿的什麼?那氣色能不好麼?你從大街上拉一個乞丐來,即便是給他最好的衣服,看著也不像貴人,為啥,你就看他那臉色,那瘦小枯幹的模樣,穿上龍袍也不像皇帝。
牛二柱看了半天,也沒瞧出有誰不對勁兒,隻好扭頭去看老道,這個老騙子,最擅長騙人,應該比自己眼力好些。可就這麼一扭頭,大少鼻子都氣歪了,這老道啥也不顧,悶著頭就是一個字兒,吃!吃的連頭也不抬,就像八輩子沒見過飯似的,大少暗中踢了老道一腳,給他使了一個眼色,那意思你倒看看哪,飯還不讓你吃麼,你著的什麼急?誰知道老道抬頭看了一眼,暗中搖了搖頭,意思很明顯:“別問我,我也看不出來!”
牛二柱無可奈何,抬頭再看那三個冒牌兒貨,不管究竟是敵是友,現在卻是一條船上,他們要能看出來,也還不錯,可這仨人一反常態,也是愁眉苦臉,連飯都沒怎麼吃,牛二柱心裏一涼,莫不是這時間太短,還看不出來?想想也對,明明人家說的是三天,這一天還不到,能看出啥來?當下也不支聲兒,悶著頭吃飯,也就別人和他說話的時候,才稍稍抬起頭來,支應幾句。
這一頓飯吃完,殘席撤下,眾人陪著說了一會兒話,各自散去了。人一走,大帥迫不及待就問,究竟誰不對。這事兒是那三個家夥起的頭兒,大少自然不能多說,那三個冒牌兒貨雖然臉色不對,可也有說的,畢竟時間太短,看不出啥來也情有可原,大帥滿臉失望之色,不過他也知道不能操之過急,現在也隻能等等再說,眾人寒暄了幾句,大帥借口公務繁忙,起身也就走了。
他這一走,剩下七個人,因為彼此之間都有戒備,難免尷尬,陸續也都走了,牛二柱滿心疑惑,扭頭問老道:“牛鼻子,你不說那鏡子是假的麼,那昨天是怎麼回事兒?我眼睜睜看著一團黑氣直奔內宅,你可別說你看不見啊!”老道也有點兒迷糊:“這不跟你吹牛,那東西我要說是假的,絕對錯不了,不過我說那玩意兒不是古董,卻沒說它不是寶貝,我琢磨著這仨人可能也有點兒本事,所以才弄出這麼大動靜兒,不過你也別著急,這本來就跟咱們關係不大,就等他三天,看有什麼好戲不就行了?”
牛二柱也隻好點頭,這牛鼻子說得也有幾分道理,仨人離開大廳,回到住處,安下心來等消息,這一天過得倒也平靜,轉眼到了第二天,大帥照舊請大家吃飯,牛二柱留心觀察,依舊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簡短截說,到了第三天,還是沒動靜兒,這大帥臉色就不好看了,一臉怒氣中帶著疑惑,一個勁兒拿眼睛看那仨人,那仨人臉色也不對了,一臉焦黃,眼神中帶著不解和焦急,飯都吃不下。大少冷眼旁觀,自然都記在心裏,也暗自有些奇怪,莫非這仨人真就是糊弄人?那也不對呀,自己看見的那股黑氣是怎麼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