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變化突如其來,別說挨打的老道,就是牛二柱,也想不透究竟是為了什麼,那張作霖舉止怪異,就是說話的聲音,也變得又尖又細,和平時的嗓音判若兩人,一看就知道不對,不過縱然有諸多疑點,這一副麵孔畢竟是老張的,他這一嗓子喊出來,頓時引來無數踢踢踏踏的腳步聲,眾人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兒,忽聽身前左右一陣“嘩啦啦”槍栓拉動之聲,眾人大驚,急忙抬眼四望,但見牆頭院外,接踵摩肩,皆是全副武裝的士兵,黑壓壓一片,正不知有幾百、幾千,早將那烏森森的槍口對準眾人。
牛二柱心裏懊惱,費盡心力,原以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逃出去,誰知道中間起了這種變化,到最後功虧一簣,不過此時後悔,卻有些晚了,那張作霖一陣獰笑:“你們這些吳佩孚的殺手,刻意裝神弄鬼,靠近本帥,無非就是想暗中下手,要暗殺於我,隻可惜老張也不是瞎子,早就知道了你們的陰謀,如今甕中捉鱉,看你們如何逃出我這金鑾殿!”說罷將手一揮,數百名東北軍扣動扳機,舉槍便射!
牛二柱自知難以抵擋,逃跑倒是次要的了,如今是保命要緊,急忙領著眾人退回屋內,暫避一時。那些士兵本是精挑細選的東北軍精銳,豈容幾人逃脫,當下槍聲大作響如爆豆。四個人中倒有兩個傷者,行動遲緩,東北軍槍法又準,不一時便將眾人死死壓住,難以移動分毫,老道、卜發財行動不便,皆被擊中,登時血流如注,痛呼連連。
牛二柱大急,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那庭院裏忽地起了一股陰風,飛沙走石,刮的人睜不開眼睛。那些士兵雖是精銳,目不能視物,到底有些慌亂,雖然不至於潰退,畢竟槍聲暫時稀疏起來,牛二柱一見是個機會,連忙拉住卜發財,馬鳳儀扶住老道,一起退回屋子當中,老張家裏的房子,自然是既堅固又寬敞,士兵雖多,一時也攻不進來。
幾人挪動桌椅,將門窗死死頂住,又掀翻床榻,擋在身前,東北軍雖然訓練有素,武器精良,一時也奈何幾人不得。眾人休息片刻,臉色漸緩,傷痛也輕了些,正要商議脫險大計,屋外卻殺聲陣陣,腳步聲如驚濤駭浪般紛至遝來。眾人無不驚駭,牛二柱猛然回頭,透過窗子細看,但見此時外邊兒已經風平浪靜,那些東北軍如癡似狂,和凶神惡煞一般無二,高舉洋槍、刺刀衝殺而來。幾十名低級軍官提著手槍,緊隨督戰。但凡有人後退,立刻開槍射殺。
牛二柱不由得暗中讚歎,張作霖果然是亂世梟雄,派兵布陣自有一套,能然許多人替他拚命,也難怪成了氣候,隻不過這些士兵來得如此迅速,倒是大大出乎意料,看來老張應該早有準備,明裏畢恭畢敬。實際上已經在暗中防備了,大少到了此時,才知道自己那一點心思,實在是拿不出手,到了張作霖麵前,那可是小巫見大巫。不過事已至此,想這些也沒用了,所幸此時就拚了,拚一個夠本二,拚倆賺一個!
大少掏出手槍,正打算還擊,誰知那些東北軍轉眼已經殺至門前,正要搗開門窗,入室行凶,誰知道了眼前,半空裏忽然飄下零零落落一些雨點,那些雨點飄進東北軍眼內,衝到門前的士兵皆是一震,竟對眼前的房門視而不見,隻在房簷下四處亂轉,沒頭蒼蠅般在牆壁、樹木間亂踢亂打。張作霖勃然大怒,急令督戰軍官開槍示警,那些唯命是從的連、排長此時卻充耳不聞,竟似在煙花柳巷中一般,嬉笑戲謔,滿口汙言穢語。張作霖雖是土匪出身,第一次直奉大戰敗北後,都也是治軍嚴厲,哪裏容得下這群敗類,立時提槍殺了幾個,卻依舊止不住敗亂之勢,張作霖大怒不止,正待再殺幾個,忽聽房頂上幾聲奸笑,嘰嘰嘎嘎,極盡嘲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