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初冬,疾風如同利刃一般,割走人們身上僅存的熱量。比烈風更殘暴的,則是不遠處的匈奴人。他們正咋呼揚鞭,肆無忌憚地對手無寸鐵的村民進行著掠奪。
獰笑聲,哭叫聲,不斷地傳向城頭,衝擊著士兵徐鋒的耳膜。
“丁刺史進京後,這樣的事已經發生五次了。你說,難道咱們隻能站在晉陽城上,眼睜睜地看著這群兔崽子胡來麼?”身材矮壯敦實的張劫向徐鋒問道。
身材高大的徐峰並不言語,隻是閉目沉思。
自己一個愛好曆史的小白領,被一輛大卡車從自行車上撞飛後,便失去了意識。
等到一睜開眼,便發現周圍已是如此情境。雖然周邊的場景,生活,是如此地自然。但他卻仍然感覺到了一絲恐懼,剛剛過來,就要麵對敵人的挑戰嗎?
刀劍無情,如果真的遇到戰事,誰知道下一秒,會不會從視野之外的某個地方突然飛來一箭,將自己年輕的生命奪去......
“你在悶著頭想什麼呢?”軍士衛阜見他低頭不語,忍不住用微微不滿的語氣問道。
徐鋒的思維被拽了回來了一點,他一麵漫不經心地應對著衛阜和張劫,一麵想著張劫剛剛說的話。
哦,丁刺史,進京?指的是並州刺史丁原率兵入洛陽嗎?那現在應該是後漢中平六年?沒等徐鋒繼續想下去,一支利箭飛向城樓,命中了他的盔纓。
遠處的匈奴人發出桀桀怪笑,時不時還用聽不懂的語言對著徐鋒狂吠,徐鋒很明白這其中的挑釁侮辱意味。
堂堂八尺男兒,竟受宵小如此嘲弄。報複的衝動頓時壓製住了初次來到這個世界的恐懼。
“胡兒敢爾!”一支長箭從徐鋒的黃楊大弓中飛出,一石半弓力帶來的加速度,結合長箭的質量,將胡兒的表情永遠定格在了怪笑的刹那。
一股鮮血從那個匈奴騎兵的背後噗呲噴出。箭頭上的血不疾不徐,彙成足夠重量噠噠滴下,箭尾則深深沒入盔甲,造成了一個顏色發暗的創口。創口如死神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著死者的同伴。
此地匈奴人雖然凶暴,但也是多年來少經戰陣,見此情景,紛紛兩股戰栗,慌悸不安。一個骨都侯揮手壓陣,方才讓躁動的隊伍鎮定下來。
這名骨都侯彈壓仿佛並不是為了進攻,隻會為了刻意顯示自己的權威。不一會兒,匈奴人的隊伍發出了百姓的哭喊,看來他們準備帶著擄掠的人口撤走了。
張劫神色緊張地張望,突然爆發出一聲大喊:“興兒!”原來他九歲的兒子張興,在出郭砍柴過程中,被匈奴人俘虜了。
張劫二話不說,跑下城樓,去解自己拴著的馬匹。其餘四名素來速來與他交好的軍士,包括徐鋒,也跟著跑了下去。
“爾等豈可擅動!”什長魏騰吼道。幾個人愣住了,不敢言語,低下了腦袋。徐鋒先低下頭,之後卻又抬頭看了魏騰一眼,魏騰頓時呆住。
十幾年前,一個同樣寒冷的冬日,獵戶家的孩子魏騰在樹林裏轉悠,試圖找到回家的路。忽然,一道黑影閃來,他本能揮手護住頭項,卻被撲倒。
四目相對下,他看到了一對閃著寒光的眼睛。後來趕到的父親救了他,那對眼睛,卻刻在了他的記憶裏。今天,他又看到了這對眼睛。
魏騰打了個寒戰,揮揮手道:“若蒙了半點損失,定不會輕饒你們!”徐鋒等人這才接著向下跑去。
匈奴人帶著虜獲百姓,走得奇慢。徐鋒等人迅速在離晉陽二十裏的地方,追上了負責看管百姓的二十名匈奴後衛。
匈奴人沒料到竟有人敢追出來。一名小頭目大約是急於表現,不等命令,就帶著三個嘍囉策馬而出,迎了上來。
徐鋒兩腿輕輕一夾馬,馬兒便向前衝出兩箭之地,與小頭目迎麵交馬。
小頭目長矛向徐鋒心窩刺去,徐鋒並不招架,隻是身形一閃,張開胳膊。將長矛夾在腋下,而後一手緊握矛杆,怒吼道:“起!”重達一百六十斤的匈奴人便被帶離馬背,懸在半空中,卻又緊握長矛,不敢鬆手。
其餘三名匈奴人見徐鋒注意力在頭目身上,以為有機可趁,紛紛調轉馬頭衝來。卻被徐鋒持矛,將小頭目的身體作兵器橫掃過來,當場砸翻一人,而小頭目,也因此昏死過去。
另外兩人見機會已失,想要逃跑。卻被趕來的張劫,衛阜趕上,一槊紮透後心。
其餘的十六名匈奴騎兵麵麵相覷。徐鋒不失時機割下了小頭目的人頭狠狠擲出。帶著溫熱血液的人頭顯然給這群未經兵革的匈奴人帶來了極大震撼。一陣驚叫後,這十幾人竟馬不停蹄地跑下俘獲百姓,向北奔去。
日依西山,城樓上的魏騰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對什內剩下軍士毫不避諱地大聲道:“隻怕匈奴人又多了幾個首級領功咯。”聲音在空曠的世界中,傳出了很遠。
忽然,一根古裏古怪的箭射在了魏騰腦側,距太陽穴不過一寸距離。這根長箭上,綁了一根上雕有狼頭的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