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良勃然大怒,上半身在坐席上立起:“顯思,若是派兵出城,則城門必然洞開,敵兵若是趁機攻殺,則城池危矣。再者,城外九原軍數以萬計,三千兵馬如何衝得出去啊?”
“若敵兵殺來,城門關上便是。再說,不還有護城河麼,敵兵一來,收起吊橋就是。至於在下如何殺出重圍,不勞將軍煩心!”已經利令智昏的袁譚已是十分激動。
也難怪,父親位置繼承的問題一直是他的一塊心病。就常規而言身為嫡長子的他毋庸置疑地應當是唯一的繼承人。
然而,幼弟袁尚,儀容風度翩翩,頗得父親寵愛。二弟袁熙雖資質地位均為一般,但如果自己在這個父親病重的緊要關頭不及時回去,他也會成為一個威脅。
在如此情勢下,在事關即位的問題上,沒有一絲退後的餘地——突圍很可能是死,但如果兩個弟弟中任意一人即位,自己這個本來最有資格繼承的哥哥,則必然成為他們的眼中釘,心頭刺,必死無疑!
想到這,袁譚“謔”地一聲立起,走到堂外,拔出衛兵佩刀,返回後盯著顏良,一字一頓地說道:“來廣場之前,父親曾予我密令一道,曰緊急情勢下,我可節製此地所有軍民人等,上至將軍,下至兵卒。順兒,把命令呈送過來。”
一名侍從畢恭畢敬地掏出一篇由布帛寫就的文書,送到袁譚手上。袁譚從容地將之展示。
顏良不由自主地向前探出了身子,想要看個真切。
看完後,他一言不發,重新端坐在席子上。
“將軍若無疑問,則吾將……”袁譚盯住文醜,開口道。
“顯思將軍,主公病重的消息,會不會是元才為賊人所迫,放出的謠言?”顏良還在為阻止袁譚作最後的努力。
袁譚毫不猶豫地說道:“吾父去歲臘月就頗為風疾所苦,幾近不能視事,如今身體不豫,並非不可想象之事。”
說罷,他偏過頭來,喚來侍立堂外的傳令兵,:“傳吾將令與城內騎軍,選出三千人,今晚與我一道殺回鄴城。若有人不從吾令,可以此示之”
說完,他將手令交給了傳令兵,而後起身,將之前緊緊握著的佩刀“叮咣”一聲擲在案前,也不告辭,徑直走向堂外……
顏良也不相送,就這樣僵坐在席上。
袁譚的背影消失良久,他立起身子,雙手握拳,青筋暴起,一腳踢翻眼前幾案:“豎子欺人太甚,屢壞我大事!”
是夜,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城外的徐鋒等人一動不動,在營前靜靜觀察著城門處的動靜。
“袁譚就算信了高幹的話,也未必是今夜出城啊。”剛剛康複的張燕在寒冷的北國春夜中一邊打著哆嗦一邊說。
徐鋒並不說明原因,隻是又一次重複著自己的決斷:“庸奴必於今夜出城!”
他很清楚,對於袁譚而言,繼承大位是一個多麼敏感的問題,容不得他不急。
話音未落,城門處傳來了一陣吱吱啞啞的響動,厚重的大門微微張開了一條小縫。
“傳令趙雲,稍安勿躁,再等一刻鍾就出擊!”徐鋒說道。
“諾!”傳令兵用堅決而又壓得極低的聲音回答。
馬蹄滴滴得得聲傳來,吊橋緩緩放下,敵人開始從上麵經過。
一刻鍾之後,袁譚也出了城門,將要經過吊橋。
一陣馬匹奔騰聲遽然響起,張郃領著手下的無前精銳殺出,直撲城門而去。
城頭敵兵急忙收起吊橋,眼看吊橋已經離地,城下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讓顯思將軍過了橋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