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親自把守的交通壕前,屍體一具連著一具。袁軍不知道已經對這裏發動了多少輪進攻,卻始終未能拿下,勢頭也漸漸消減了下去。
陣陣夏風裹挾著滾滾熱浪撲來,一遍一遍地掠走人們身上為數不多的水分。
“當”
趙雲傾盡全力擋住了來自敵軍騎兵的劈砍,身形略略向後歪了一下,露出了有些支撐不住的疲態。
在這樣的炎熱天氣裏連續打上一天仗,趕得上在平時不眠不休奮戰好幾個晝夜。
騎兵見趙雲似乎有所不支,策馬繼續前進,侵入了交通壕。
“轟隆”
一聲巨響傳來,幾乎要將人眼睛迷住的滾滾黃塵中,一個身影在痛苦地翻滾掙紮。
趙雲勉強止住被塵土激起的劇烈咳嗽,才發現原來是敵軍所乘戰馬耐不住酷暑,栽倒在地,將騎乘者也摔了下來。
趙雲急忙上前,端起馬槊,一下結果了這個敵兵的姓名。
隨著交戰雙方體力的急劇透支,不斷地有人馬摔倒在地。
尚能勉強支撐者,也個個汗流浹背,氣喘籲籲,攻者無力進攻,守方也是疲態盡顯。
戰鬥似乎已經進行到了比拚誰能把對麵拖死的階段。
鹹苦的汗珠順著額頭淌下,越過眼睫毛微微刺痛了眼睛。趙雲抬起頭擦了一把汗珠,誰知視野卻反而被抹開的汗珠所遮攔,更加模糊。
已是形同漿糊一般連成片,難以看清的山岡上,忽而閃現了一麵旗幟。
趙雲有些難以置信得瞪大了眼睛,等到視野逐漸清晰之後,才敢完全確定。
確實是主公的旗幟。
此時,即將走出山口的徐鋒,望著如同潮水一般湧向己方陣地的敵兵,心中焦灼異常。
“中軍親衛,隨我乘馬先上!”徐鋒一麵下令,一麵騎上烏騅馬。
“主公,山口地勢狹窄,並不利於騎兵衝鋒,若敵兵進行抵擋……”一名軍官自作聰明地提醒道。
“你懂個屁!”徐鋒策馬身下戰馬,朝山口急速奔去。
這名軍官沒說全,不僅山口不利於騎兵衝鋒,而且九原軍的騎兵在險峻山道上連日行軍,缺少休息,人馬俱疲。
然而,人類這種動物,最奇妙之處,便在於其心理。
明知隻要派出一支兵馬,就能遏住九原軍騎兵衝鋒的勢頭,然而袁軍,卻無法辦到。
隻因此時的袁軍,已經被酷暑折騰得鬥誌全無,士氣低落,明知道隻要稍稍作出努力,就能阻止局勢的惡化,他們也懶得動彈。
人在極度疲乏的情況下,往往寧可求得一時輕鬆,也懶得去阻止局麵的急轉直下。就像在攀登雪山的過程中,很多人明明知道睡去意味著死亡,也要閉上眼睛一樣。
一陣馬蹄轟鳴的聲音從山口傳來,散落在地的木拒馬都開始微微顫動,夏日裏的黑色死亡旋風正在急速逼近。
馬蹄踏在大地上的聲音,如同一把把銅鐵所製的鼓槌一樣,狠狠敲擊在敵兵的心髒上,發出了將要把靈魂震碎的死亡音符。
“兄弟們,跑啊……”
不知是誰第一個發出了如此絕望淒厲的呼號,場上的數萬袁軍在這聲音發出以後紛紛急速向常山關奔去。
人和人之間互相擁擠,馬和馬之間彼此碰撞,馬和人之前則隻有踐踏與被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