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七彩夢魘1(2 / 3)

“灌怎麼行啊。”媽媽流著淚喊,“你倒是帶他去看大夫啊……”

“我去了啊,你看看花錢買的這藥,”男子懊喪地再次蹲下,“這眼藥連著用了兩天了,也不見好啊。”

“嗚嗚嗚……”

年輕的媽媽哭著,她懷中的小寶拚命地掙紮著,扭動著,一刻都不能安寧,仿佛整個身體裏著了火一般;因為四天沒吃東西,這個七歲的孩子已經餓得皮包骨頭,可他卻沒有絲毫軟弱的跡象,身體依然在不停地扭動著。

“要不……要不我們去請個巫婆吧,作個法……”媽媽哀求著。

“根本不靈啊,”男子的聲音也出現了一絲哽咽,“前村……前村的那個小男孩也作了法了,還是死了,救不過來啊。”

“或許,或許他們做得太晚了呢?我們現在就找,還來得及,還來得及。”媽媽抽泣著,看著懷裏這個已經根本不像自己兒子的生命。

狂躁的小寶瞪大著雙眼,不住地到處張望,仿佛看到什麼恐怖的意象,他的雙眼,呈現著一種刺目的通紅,很像因為血管爆裂而被鮮血塗抹一般;那雙鮮紅的眸子就這樣狠狠地瞪著,瞪著所能看到的一切物件,仿佛隨時都可能從中噴射出鮮血。

而且,小寶已經好幾天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誰都不知道他究竟看見了什麼。

“主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第二天一早,艾嘉莎上班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領導。

“你還來問我?我應該問問你吧,你究竟是怎麼回事?”主任厲聲地反問道。

“我?我怎麼了?”艾嘉莎一下被問蒙了。

“怎麼了?”主任強忍住怒火說道,“你看看,這就是你昨天一天去郊區采訪回來的消息?跟人家新記者采訪回來的東西幾乎一模一樣,你以為你現在出了名,我就會照顧你嗎?你以為你現在出了名,就不用認真工作了嗎?”

“可……可是……我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艾嘉莎聽到這樣的訓斥,也是一肚子火,“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有這個什麼索索來上班,也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她已經去了那裏采訪,更沒人告訴我……”

“你倒是覺得委屈了是吧?你都敢衝著我喊了是吧?”主任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從現在開始,你先不要上班了,回家好好反省反省,想想你自從得了優秀新銳記者之後,這幾個月來的態度,好好寫份檢查檢討檢討,寫不好,就不用來上班了!”

“我……”一聽這話,艾嘉莎的眼淚立刻就委屈地流了出來。

“不要再說了,出去吧!”主任嚴肅地打斷了她的話。

“咣當……”

艾嘉莎含著淚轉身衝了出去,狠狠地一甩手,把門甩了個震天響。

背後的座位上,主任氣得鼻子都歪了,這個老頭子硬硬地咬著牙,賭氣地自言自語:“本事大了,本事大了,都會衝我喊了……我……我……他媽的,也沒人告訴我有個什麼索索來上班啊……”

辦公室裏。

艾嘉莎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座位上,開始收拾東西。

她的身後,一個依然穿著類似學生裝的年輕女孩背著包喊道:“攝影師,我們走吧。”

艾嘉莎惡狠狠地瞪了這個叫索索的女孩一眼,卻發現,這個女孩明明從自己眼前走過,就好像壓根沒看見自己一般,連個招呼都不打,趾高氣揚地邁了過去;想想自己當年剛進來實習的時候,對所有人都畢恭畢敬,一口一個老師,這個女孩怎麼這麼囂張!

“喂!狄小傑!”艾嘉莎拿起電話,快速撥了號。

“幹嗎……我正在工作呢。”電話那邊的小子聲音輕得像蚊子哼哼。

“快跟我說說那個叫什麼索索的,是什麼來頭。”

“等我下班,等我下班。”狄小傑像是做了虧心事一般,“我得掛了,讓領導看見我接手機,該炒我魷魚了。”

“你敢掛我電話你死定了!”艾嘉莎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姑娘我現在心情巨不爽,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我……”

狄小傑正在嘀咕的工夫,一個人突然從背後輕輕拍了艾嘉莎一下,說了聲“你的信”,然後輕輕把一個信封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在看到信封的一瞬間,艾嘉莎再次愣在那裏,手中的手機不自覺地滑落下來,在肩頭磕了一下,沿著胸前一直滾到腿上,停了一下又重重地落在地上,手機殼頓時摔成兩半;可就在這好幾秒的時間內,明明有充足的機會可以抓住手機,艾嘉莎卻一直呆在那裏,絲毫沒有動作,隻傻傻地望著桌麵上那個信封。

突然,艾嘉莎猛地一低頭,腦袋重重地磕在桌子邊上,可她竟像沒事人一樣,再次彎腰,匆忙撿起地上摔散的手機,組裝起來,開機,然後快速地翻看著裏麵的通訊錄,當一個名字赫然跳出來的時候,艾嘉莎又仿佛被凍住一般,立刻僵在那裏;她的拇指停留在手機的綠色撥話鍵上,卻遲遲地凝固在那裏,沒有按下。

桌子上的信封,好像嘲笑她一般,靜靜地躺著。一樣的字體,一樣的格式,沒有寄信人的地址,一枚倒貼的郵票。

打開信封,裏麵依然是一幅單調的簡筆畫——

畫麵上,一個女孩拿著兩個蘋果,微笑地邁著步子。

最下麵,居然寫著一行小字:

誰會想到,在紅橙黃的愉快之後,接下來,會是一串黑暗的顏色……

這一次艾嘉莎已經幹了的眼淚再次流了出來,如果說上一次是憤怒和委屈,這一次卻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甚至不知道它究竟是為誰而流。

手機的通訊錄依然停留在那個名字上麵,信紙被仔細地折疊起來,原樣放回信封裏;一滴淚頑皮地沿著臉頰滑下來,躲過手指的抹擦,滴落在信封上;艾嘉莎急忙地用幹燥的手背來回抹著信封上的濕點,一下又一下。

打開包,裏麵已經靜靜地躺著一個紅色的與一個橙色的信封,隻是這一次,新放進去的信封,是黃色的。

“阿姨,您的孩子是什麼時候出現這種症狀的?”

“四天之前。”

電視畫麵上,出現了一個正在掙紮的小孩子的鏡頭,屏幕最下麵出現了一行字幕:

鑒於畫麵過於恐怖,小寶的雙眼處被打上了馬賽克。

“阿姨,他現在能聽到我們的喊聲嗎?小寶……小寶……看看我。”

“不能,嗚嗚……”

“那他四天前是怎麼開始發病的呢?”

“我也說不清,”電視裏,那個可憐的媽媽雙眼含著淚,“有一天他出去跟別的小孩到山上玩,回來的時候,就開始揉眼睛、揉肚子,說不舒服,我以為是眼裏進了沙子,就給他點了眼藥水,哄他睡覺了。第二天開始,他的眼睛就變紅了,開始是血絲一樣的,一天比一天厲害,現在已經完全變紅了;而且……已經好幾天不吃東西了。”

“那跟他一起去的小朋友呢?”

鏡頭給到另外一個看上去很健康的小朋友。

“小朋友,我來問問你,那天你們去山上玩,都看見什麼沒有?”

“沒有,山上有人在放羊,我們就在那裏藏貓貓來……”

“你們有沒有吃什麼不健康的東西?”

“沒有……”那個小孩怯生生地回答著。

“從目前的狀況來看,小寶的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或者咬痕,基本排除了他被毒蛇、蜈蚣之類的東西咬傷的可能性。小孩子們的紅眼病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又或者,這究竟是不是紅眼病,還不得而知,今天,我們已經聯係了專家,將小寶接到上海市區的眼科醫院,目前已經排除了所有中毒的可能,相信,我們的專家很快就會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這裏是實習記者索索,發回的最新報道……”

緊拉的窗簾,沒有一個窗口能透進一絲光亮。

手機關機,電話線被拔掉。

寬大的沙發上,一個女孩緊緊蜷縮在角落裏,除了掛鍾滴答滴答輕微地走動,幾乎沒有任何聲音。

茶幾上,散亂地放著幾本筆記本,有的敞開,有的合著,但每一本,都有著歲月流逝的痕跡,發黃的紙,稚嫩的筆跡。

沙發的另一角,三個信封安靜地躺在那裏,紅色、橙色與黃色。

女孩一遍又一遍地瀏覽著手機中的通訊錄,一次又一次地看到一個名字,又跳過那個名字。

“為什麼?”她的心裏這樣哭訴著,“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

窗外,太陽已經出來了一會兒。

這個女孩根本沒有看到,也根本不在乎。

這個女孩叫艾嘉莎,卻不是之前我們一直看到的那個,堅強而自信的艾嘉莎;現在的這個女孩,滿眼含著幾近幹涸的淚,脆弱的心已經被揉搓得不成樣子。

自從昨天回到家到今天早上,她沒有合眼,也沒有吃東西,更是拒絕了一切與外界聯係的方式,隻是哭、掙紮、心痛、矛盾、哭,如此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