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艾嘉莎一聽這個,眼淚立刻流了出來。
“他們喜歡晚上偷偷在宿舍的天台上約會,哪怕隻是拉拉手,也會覺得很美好,”那個聲音根本不理會艾嘉莎的哭泣,“男孩許下了很多誓言,要照顧女孩一輩子,要給女孩用彩虹的七種顏色寫七封信,祈禱他們的愛情像彩虹一樣美好;可是有一天,當小女孩拿著兩個蘋果興高采烈地去找男孩時,推開房門,卻發現男孩的床上,正躺著另外一個跟自己同宿舍的女孩;女孩非常失望,她根本聽不進去任何解釋,怎麼也不能相信,自己的初戀,居然會像彩虹一樣短暫……”
“求求你了,不要再講了!”艾嘉莎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
此時的索索,依然在那裏狂躁不安地來回走動,哪怕被風吹雨淋也絲毫不在乎。
“幾天之後,躺在男孩床上的那個女孩突然高燒了,正巧那是下鄉勞動的最後一個晚上,所有人都在參加聯歡會,宿舍裏隻剩下兩個人,另一個叫艾嘉莎,此時她正因為失戀而逃避聯歡會,”那個聲音講得似乎聲情並茂,“發燒的女孩突然覺得屋子裏無比悶熱,像要窒息一樣,她哀求艾嘉莎帶自己出去吹吹風,而艾嘉莎,你為什麼要把她帶到天台上?我不知道,或許在你的心中,天台永遠是吹風乘涼的第一選擇,就像現在一樣,不是嗎?”
艾嘉莎哭著,狠狠地掛斷了電話,但電話馬上又打了進來。
“既然掛斷我電話,為什麼還要接聽?”那個聲音很得意,“艾嘉莎,你很聰明,故事已經講到這裏,那幾封七彩的信你也都收到了,即使我現在不說話,那個故事也會在你心中不停地回放,你早就明白,逃避,從來都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不是嗎?”
“你把那個女孩很不情願地帶上了天台,卻不知道她有先天性心髒病,高燒已經誘發她的病到了爆發的邊緣,夏天突然而來的雷陣雨,更是讓她瞬間崩潰,”那個聲音再次頓了一下,似乎想聽到艾嘉莎的哭泣聲的變化,“那個女孩開始不住地顫抖、掙紮,艾嘉莎,那個時候還年輕的你,被眼前的那一幕嚇呆了,但那並不是你站立不動不去救她的全部原因,自從你發現那個女孩躺在自己男朋友的床上時,你就一直無法原諒她,無法原諒她與自己的男人抱在一起,盡管她那時僅僅是心髒病爆發的先兆。
在那個雨夜裏,你看著她掙紮、顫抖,心底裏產生了那麼一絲罪惡的念頭,你喜歡看著她痛苦,以她的痛苦來彌補你的痛苦;可是,你沒有想到的是,她居然突然掉了下去……”
“不是那樣的!不是那樣的!”艾嘉莎哭著喊道,“我去救她了,那不是我的錯。”
索索似乎站立住不動了,但誰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如果不是你的錯,為什麼你到現在都不肯原諒你自己,都不肯給自己一個重新愛的機會?”那個聲音似乎了解艾嘉莎的一切行蹤,“在這以後的7年裏,你時刻活在自己的夢魘裏,每每半夜驚醒,都要以淚洗麵,但卻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這個故事,既然不是你的錯,為什麼你卻不敢麵對?”
那個聲音又換了種腔調:“差不多一年前,你偶遇了一個看上去很猥褻但對你卻很好的男孩,狄小傑,不是嗎?你總是在無償利用他的好,卻不肯對他敞開真心,眼睜睜看著他在你這裏一次次碰壁,一次次傷心,直到這個叫索索的女孩出現,你的一切心思都不一樣了。
“艾嘉莎,是不是有人爭搶的愛情總是甜蜜的?是不是你現在依然覺得那並不是你的錯?這是你自己的事情,一切都由你自己來選擇,我隻是給你一點消息,在索索出現在狄小傑麵前之後,他們倆在這兩天內,已經通過4次電話,其中有兩次都超過了半個小時,再想想他們倆之間的擁抱,他們之間的甜言蜜語,我還有另外一個消息,狄小傑當年在肯德基打工時,就曾經追求過索索,並在後來索索失戀的時候,充當過發泄的替代品。
“現在,你是不是又感受到了7年前那樣的威脅?一個女孩突然出現在你跟一個男孩之間,就馬上取代了你在他心中的位置,7年前的創傷還沒有愈合,如此這一次,女孩再次搶奪成功,你這一生都毀了……”
說到這裏時,雨突然加大,索索也仿佛受了什麼驚嚇,再次極度狂暴起來,她在欄杆邊不停地來回走動,似乎隨時都有要掉下去的危險!
可艾嘉莎癱軟在地上,根本沒有絲毫力氣可以支撐著身體站起來,她已經幾乎完全崩潰。
“做得很好,艾嘉莎,就這樣,你不需要任何動作,”那個聲音教唆著、挑逗著艾嘉莎心中的邪惡因子,“就像7年前一樣,7年前的那個天台隻有5層,女孩掉下去居然奇跡般地沒有死,但是今天的不同,12層的高度已經足夠了;狄小傑不會知道這一切,更不會怪你,他隻會責怪自己,並會好好照顧活著的人,永遠也不會離開你……”
“不!不!”艾嘉莎努力地想要站起來,她已經完全哭啞了喉嚨。
“艾嘉莎,不要做無謂的嚐試,想想吧,7年前的那一幕你都忘了嗎?你在最後才想過要拯救她,你衝過去卻沒有抓住她,是你把她碰下去的,是你把她推下去的。你不需要任何動作,真的,沒有人會怪你……”
“不!根本就不是這樣,正因為她掉下去了,他沒有責怪我,可他永遠都不會愛上我了,他的心裏永遠都有了一個陰影!”艾嘉莎仿佛突然明白了什麼一樣,衝著電話大叫,然後一把將電話扔到一邊,猛地撲了過去,把索索摁倒在自己的身下,然後,失聲大叫道,“護士……快來啊……”
十五
兩天後。
電視新聞直播,艾嘉莎正在嚴肅地播報:
“持續多日的‘紅眼病’事件現在已經有了官方結果,這是由於羊狂蠅在人眼中產卵造成的。
“羊狂蠅是一種邪惡的蒼蠅,在某些畜牧業發達的地方,比如新疆、內蒙古、山東等地分布非常廣泛,雌羊狂蠅在每年夏天七、八月份的孵化期,會經常圍繞在寄主的周圍,伺機將幾十隻幼蟲瞬間排出體外,撒到寄主的眼睛或者鼻子裏。它們的攻擊目標通常是羊、牛等牲畜,但攻擊人的事情從古到今也一直頻繁發生;被狂蠅感染,體質會明顯下降,通常都會痛苦地在地上打滾、情緒不安、不停地搖頭、奔跑、不吃不喝直到死亡。
“因為上海地區的畜牧業並不發達,這種病例醫院接觸非常少,所以延誤了病情。
“目前,幾名患者已經得到了治療,正在逐步康複。
“至於紅眼阿婆的傳說,我們特地調查了鄉衛生所裏紅眼阿婆的資料,發現她當年懷的其實是一個死胎,因為沒錢治療,紅眼阿婆在衛生所接受治療時悄悄跑回了家,卻沒有將死胎取出,這個詛咒的傳說,是完全虛構的。
“這是本台記者艾嘉莎為您獨家發回的報道。”
“嗬嗬,厲害啊。”狄小傑在醫院裏看著電視,樂嗬嗬地說著。
“別羞辱我了。”艾嘉莎害羞地說,“索索睡了麼?”
“嗯。”
“快說說,你是怎麼發現這一切的?”艾嘉莎追問道。
“從索索最開始報道這起事件,我就覺得有問題,在有了索索的電話之後,特地打了幾個電話,問了她很多細節;她說,通過采訪調查,有很多人反映,在村子附近的山上,最近一段時間連續出現了陌生的城裏人,”狄小傑輕聲說著,“我考慮,這可能是一起人為的事件,但所有受害者之間沒有任何關聯,也沒有任何仇恨史,這就是說,首先可以排除很多報複性作案、下毒的手法。
“其次,它與平時我們見到的病症又有所不同,於是,可以考慮,應該是一種特殊的疑難雜症。
“在仔細看索索的幾次新聞錄播畫麵時,我都發現了一個細節,她在不停地用手驅趕著蒼蠅,而且,采訪中,有人說,那裏除了蚊蠅,幾乎沒有別的生物,我就考慮,是不是有可能是蒼蠅傳播的一種惡性疾病;於是,趕緊請楊梵幫忙,搜查了資料,發現與羊狂蠅異常吻合;再考慮到附近村子裏經常有陌生人活動,所以,我那天半夜就在山上等著,權當一次賭博,沒想到,真讓我抓住了,不過,不是投放蒼蠅的人,是播灑農藥殺蒼蠅的專家。”
“半夜播灑農藥?”艾嘉莎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我也不知道他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狄小傑說著。
“你為什麼這一切都是偷偷地進行,一直瞞著我呢?”艾嘉莎生氣地問。
“一開始,是你心情不好,後來,我調查到,整個事情跟一個年輕的科學家有關,因為上海這附近,隻有他的研究所裏有這種蒼蠅的活體,要麼是因為他管理不慎偷跑出來的,要麼是他故意投放的,而在山裏半夜播灑農藥的專家,也正是他。”
“他是誰?”艾嘉莎好奇地問。
“你看——”狄小傑指著遠處,說。
艾嘉莎再次愣在那裏。
尾聲
地鐵站。
“真沒想到,7年不見,你已經變成了年輕的科學家。”艾嘉莎不敢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曾經深愛的男子,幽幽地說。
“也沒想到,你已經變成了名記者。”那個男子回應道。
“你可知道,去年冬天的時候,我的家裏被盜了(詳見《狄小傑偵探社之綁架艾嘉莎》),丟失了的東西裏有我高中時的很多本日記,”艾嘉莎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這些話,“前幾天,有人根據日記裏的內容,給我寄來了信,七色彩虹的信。”
“我知道。”那男子繼續說道。
“你知道?”艾嘉莎吃了一驚,“你究竟在做什麼?”
“我在彌補之前的過錯。”
“我聽不懂,”艾嘉莎搖著頭,“我也看不懂你,你為什麼要在半夜去山裏灑農藥?”
“因為羊狂蠅的活體泄露跟我有關,我要去彌補。”
正在這時,廣播提示:地鐵就要進站了。
那男子突然打岔道:“真是好久沒有這樣了,沒想到,還能跟你一起在地鐵裏等車,就像7年前一樣,我曾經以為,這一生,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艾嘉莎完全沒有思想準備,聽到這些話,簡直傻了。
地鐵停住,艾嘉莎不知道被誰推進了地鐵裏,門關上,她才突然發現,那個男子居然依然站在門外。
艾嘉莎瘋狂地拍打著地鐵門:“開門!開門!你……你究竟在替誰做事?你究竟在隱瞞什麼?”
地鐵開走,她的手機裏,收到這樣一條短信:
有人拿你要挾我時,我輕易屈服於他,但現在看來,我太傻了,這麼輕易就信了他的鬼話;能再次看到你真好,好想抱抱你,可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我要去與他戰鬥,彌補我之前的過錯;而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有人一直在與你作對,千萬不要再落入他的圈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