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70年代,一場最初由慈善和宗教團體發起的抵製雀巢產品的世界性運動爆發了,而最為激烈的又是美洲市場。這場抵製運動的大旗是反對雀巢等公司在發展中國家傾銷嬰兒牛奶,以維護母乳喂養。雖然發起者並沒有直接否認雀巢食品的營養作用,卻說:“據統計資料表明,隻有2%的母親由於生理原因不能哺育和隻有不到6%的母親是因為不在家而不能哺育。這些食品公司為了商業利益而片麵宣傳其產品對母乳的替代作用,發展中國家由於相信了這些宣傳,每年有1000萬嬰兒因非母乳喂養而帶來營養不良、疾病或死亡。”
媒體的公開發難始於1973年8月,英國的《新國際主義者》發表了一份報告,指責以雀巢公司為代表的世界食品工業界如何卑鄙地在發展中國家兜售其嬰兒食品。報道一出,輿論嘩然。雀巢在研究這份報告後邀請了英國自由撰稿人穆勒到韋威做調查,但不知為什麼,穆勒回去之後卻發表了題為《嬰兒殺手》
的文章進一步“揭露”雀巢公司為了利潤不擇手段。自此各地對雀巢的不利報道滾滾而來,幾乎世界的輿論全部站在了對雀巢不利的一麵。
嬰兒奶粉和營養品是雀巢的戰略性產品,更是發家之作,怎麼能就此放棄呢?於是雀巢甘冒惹怒整個新聞界的風險把穆勒告上了法庭。盡管這場官司被告最終因沒有足夠的證據支撐其“雀巢公司是嬰兒殺手”的說法,而被判有罪並處以小額罰金,但法官在宣布雀巢公司的產品事實上可以信賴時,卻加上了一句“如果公司想避免再受到道德和法律上的指控,必須改變產品推廣程序”。在人們的心裏,雀巢還是輸了,新聞界抓住法官的評論大做文章,更多的不利報道仍不絕於報端。
看起來,嬰兒奶粉和營養食品這類產品已經無藥可救了,最好的方法是結束它,再去尋找新的增長點。但雀巢公司堅信自己沒有做錯,更相信社會上存在對母乳替代品的需求。有需求就有利潤,這個市場的準則不會錯。在不向壓力屈服的同時,他們投入大量資金研究支撐著那些反對聲音的論據和數字是否站得住腳。1981年,雀巢公司在肯尼亞、墨西哥和馬來西亞選取了6000名哺乳期母親進行研究,結果表明,一半以上的母親在嬰兒頭四個月裏使用過母乳替代品,而且這並不是商業宣傳產生的效果。
與此同時,為了緩和輿論的激烈指責,雀巢也作了讓步——調整了產品推廣方案,在廣告上加入了母乳喂養的好處等營養學常識,在華盛頓還成立了雀巢營養學協調中心,要求各地經銷商注意平衡市場推廣和營養常識普及的宣傳力度。
在雀巢公司永不放棄的努力下,反對的聲音越來越弱,1983年延續了10年的抵製運動逐漸瓦解,並於1984年10月宣布,正式結束對雀巢產品的抵製。
這一次的漫長鬥爭給雀巢公司帶來的損失是巨大的,但是也從另一方麵證明了它是經得住考驗的,不僅如此,雀巢還從中學會了對待媒體和社會各界不公正待遇時應有的態度與方法,還學會了要尋求倫理道德與利潤的平衡,並進一步采取了防範措施以分散風險。
在如何選擇對待媒體的態度上,雀巢公司董事長茂赫在他的書中寫道:“傳播媒介對一家公司形象的影響相當可觀,不隻會影響消費者和公司外麵的人,也會影響到公司裏的員工。因為當報紙上有我的報道時,看到報道的員工恐怕比平常讀我寫給公司內部人員看的公文公告還多。從一次又一次有關將嬰兒配方食品銷售到第三世界的討論裏,雀巢認識到,當媒體報道一件事情時,媒體本身的意見常常遠比事實要重要得多,而且媒體意見總有漸漸變成事實的趨勢。當媒體本身也在商業利益的考慮下急於爭取市場占有率時,社會就必須要忍受它們追根究底的報道和‘從鑰匙孔裏偷窺一切’的嗜好。無論如何,這樣的趨勢迫使公司必須采取完全坦白的態度來適應,而不是玩弄障眼法,將真相隱藏,因為到時還會造成新的不信任感,而不利於這家公司的報道就會有增無減。”
這場挫折使雀巢公司深刻意識到,其全球業務分布與產品係列比例的均衡發展戰略多麼至關重要。1974年雀巢買下法國歐萊雅化妝品公司,1977年雀巢買下專門製造眼科藥品和眼科手術儀器的愛爾康公司,這兩個反常的舉動似乎違背了雀巢“自始至終專攻食品飲料業務,從沒有成為多元化財團的打算”的原則,但發生在這個曆史時期的這兩件事可以理解為,雀巢不僅僅是出於它能給股東帶來利潤回報的考慮,更重要的是想通過買下在工業化國家中正在迅速成長的公司,將業務從發展中國家向工業化國家轉移,以避免將來業績主要來自於第三世界國家的趨勢所帶來的隱患。此後,雀巢一直奉行這個原則。
雀巢在食品飲料行業裏不斷平衡各產品係列的比重,並開始出現向多元化方向發展的趨勢,以避免某一類產品突然受挫而對公司業績造成的重大損害。雖然在眼科產品和化妝品兩項業務中,雀巢僅收購了49%的股權,且隻做財務支援而不親自參與管理,看起來更像是在扮演隻圖利潤的控股公司職能而非實業的參與者,而且其利潤在所有產品的利潤構成中也隻占很少的份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