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學堂初遇(1 / 2)

知道這人是男子,程梧才敢動手解開他的衣衫,如果是女人,程梧必然會退避三舍,女人的名節很重要,因為被男人看到了身體的一部分而被迫(從一而終)的女人比比皆是,江湖上也不能免俗。

在輝柳村度過的這些年,讓程梧養成了遇到任何事都能(好整以暇)的心態,當下不慌不忙解開這人的衣衫,露出胸膛,登時睜大眼睛,隻見靠近心房的地方印著一個火紅的掌印,程梧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怪異的掌印,猜想可能是近年來新創出來的絕招也未可知。但知道這男人恐怕必死無疑了。因為摸他的脈搏,微弱得幾乎找不到,程梧有些難過,為一個瀕死的陌生人。

程梧正要起身,這人忽然慢慢睜開眼睛,目光茫然,像在努力辨認眼前的人。程梧一喜,低頭道:“你怎麼樣了?”這人盯著程梧,嘴唇蠕動,擠出幾個字來:“幫我……捎個信……”程梧實在不願攙和江湖中事,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聽了他的話讓他放心上路也是一種功德。點頭道:“你說。”

這人竭盡全力,一字一頓,斷斷續續道:“找東雄幫……龐……雛茂,說……錢君謙……(懸羊頭賣狗肉)……不可靠……”程梧呆住了。

錢君謙?不正是帶走她的那個男人,自己曾經的好兄弟嗎?在她的心中,他的地位永遠(淩駕)於自己之上。世界還真是小啊,原來以為逃到了天涯海角,沒想到距離他們還是(一牛吼地)。

這人掙紮著摸索腰間,程梧將一枚紫銅令牌舉到他麵前,道:“你是不是找這個?”

這人眼睛一亮,勉強說道:“是……你拿著……去安波城……龐幫主……就說溫疑……死在……錢……”話未說完,氣息已絕,死不瞑目。

程梧心裏一沉,伸手試了試他的鼻息,身子一晃,癱坐在床邊。半晌,才緩緩幫溫疑合上雙目,心中苦澀,自問難道自己真的要(重操舊業),踏足江湖嗎?

人在江湖,不可能(福星)高照,隨時隨地都可能像這溫疑一樣命喪黃泉。何況此事關係到錢君謙,她的丈夫,如果自己如實傳話,錢君謙豈不身陷險境?那她豈不傷心欲絕?

程梧對溫疑的臨終請托(依違兩可),那柄(亮錚錚)的紫銅令牌讓他頭疼不已。

為避免被人發覺惹來(赤舌燒城),當夜,程梧就將溫疑葬在村邊小樹林裏,想為他樹塊碑,想了想這道步驟還是(儉省)下來,免得招來麻煩。一個陌生人的死,雖然不會讓他(摘膽剜心)地痛,也難免黯然神傷。

回到屋裏,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目光盯著屋梁,想著展鴻劍的耀眼寒光,就有些(心癢難撓),但是馬上他就開始(厭惡)這樣的自己,強迫自己閉上眼睛,運用快速入睡的(妙訣)——數數,終於勉勉強強地進入了夢鄉。

次日清晨,程梧像往常一樣,早早地起身,做了點簡單的飯菜,填飽肚子,便踱步到學堂門前,等著學童們來上課。

秋高氣爽,白雲在藍天上(流蕩),幾隻晨鳥翩然掠空而過。如果沒有昨晚的事,程梧可以(放達)地吟誦上一首“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的應景詩,現在全都打亂了。

他不喜歡故作姿態,就像不喜歡(擦脂抹粉)的女人一樣。輝柳村民風淳樸,村民們互助友愛,從來沒有出現互相(告發)爭鬥的現象,這也是程梧隱居這裏的原因。

不過片刻,十幾個學生陸陸續續來到學堂,禮貌地向程梧問了安,程梧就開始今天的講授,這是《史記》裏的一部分,講到項王垓下被圍,(慷慨悲歌)的故事。

“有美人名虞,常幸從;駿馬名騅,常騎之。於是項王乃悲歌慷慨,自為詩曰:‘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數闋,美人和之。項王泣數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視。”

學生們理解得很快,不過片刻就能朗朗上口背誦,程梧環視學堂,隻見王藻坐在那裏,手掌撐著下頜發呆,程梧眉頭一皺,喚道:“王藻,起來背背這篇文章。”

學童們都回頭看他,這孩子紅著臉,結結巴巴,丟三落四,勉強背了幾句,旁邊的甘夢逍吐吐舌頭,悄聲道:“王藻,你又(殿後)了!”

程梧道:“你不背誦想什麼呢?”

王藻搔搔頭,一本正經道:“先生,學生不明白為什麼項羽這樣(縱馬橫刀)的蓋世英雄,還離不開一個女人,戰場上帶女人不是容易分心嗎?古來很多君王不都是因為女人亡國的嗎?我們學這種為女人做的詩有什麼用呢!”

學童們哄堂大笑,後排的聶豐河不屑地吐出幾個字:“胡說八道!”

程梧對王藻的奇思妙想見識得多了,這孩子腦子活絡,總有著與眾不同的思路,程梧從來不責備他,反而能從他的問題中衍生出很多講課的角度,比如對於今天的這個問題,程梧胸有成竹,望向眾人道:“女人是紅顏禍水嗎?妺喜滅夏,妲己滅商,褒姒滅周,她們有這麼大的能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