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君謙歎道:“此一時,彼一時呀,如今我(頑症)纏身,給不了她幸福,她離開,也是必然的結局。”
程梧一怔:“頑症?你有何頑症?”
錢君謙苦笑道:“不說也罷,總之,我和顧俏涓沒有做一輩子夫妻的緣分。”
程梧道:“這幾日耳聞目睹,東雄幫並非什麼俠義之會,倚強淩弱,欺男霸女,民怨沸騰,俏涓的選擇真是令人費解。”
錢君謙道:“感情上可沒有(邪不幹正)這一說,我自認(辯才無礙),但是想憑巧舌如簧留住她,隻是妄想。”
他抬起頭看看程梧,道:“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當年你舍命救我,我卻……真是……”哽咽著說不下去。
程梧想你還記得這事,語氣依然冷淡,道:“救你的不是我,是顧俏涓,我可不敢(掠美)。”
錢君謙陷入回憶之中:“俏涓發現我昏迷不醒,危在旦夕,還是你耗盡內力幫我療傷,我們那時候一見如故,那時候……真是快活啊。”
程梧冷著臉,仰頭幹盡一杯。過去的事就讓它灰飛煙滅,無需再提。
窗外簷下的燈籠在秋風中悠悠(晃蕩),仿佛為那些苦海中翻騰掙紮的(芸芸眾生)而歎息。
程梧想了半日,將那枚紫銅令牌放在桌上,道:“你看看這東西,知道是誰的嗎?”
錢君謙注目在那令牌上,忽而身子一顫,搶過令牌來,驚道:“你從哪裏得來的?”
程梧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窗外的夜景,道:“一個叫溫疑的人,中秋之夜倒在我家門外,求我幫他給安波城東雄幫主龐雛茂捎句話,說完之後就死了,留下了這東西。我這次進城本來是為了這件事,沒想到碰上龐雛茂大婚,娶的還是顧俏涓。”
錢君謙定定神,道:“他讓你捎的什麼話?”
程梧道:“好像你對這件事很感興趣啊。”
錢君謙道:“實不相瞞,這溫疑是龐雛茂的手下,與我也認識。”
程梧轉身道:“果然,他說的話裏就提到了你。”
細細端量,錢君謙的麵色變幻莫測,半晌才擠出兩個字來:“是嗎?”
程梧慢慢走到他身邊,打量著他,忽然出手如風,抓住錢君謙右手,翻過來,輕喝道:“錢君謙,你這毒掌(修煉)了多長時間了?”
夜色籠罩下的安波城。
兩條人影相攜相扶,深一腳淺一腳沿著城牆跑來。
終於,一人疲累之至,跌坐在地,道:“小桑,我跑不動了,歇一歇吧。”
兩人正是逃出魔掌的桑竹和他的蕊姐姐。
桑竹看看四周,道:“這裏不能歇,我們找個人家,就是屋簷下躲一夜也好,明天城門一開就逃出去。”
蕊姐姐點頭道:“也好,走吧。”
扶著桑竹站起來,二人繼續前行。終於到了一處緊閉的大門前,二人像泄了氣的皮球,頓時坐下,不想再動。
歇了一會,蕊姐姐看看桑竹,心疼地說道:“你這麼小,為了尋我跑了這麼多路,受了這麼多苦,我真是……”
語調有些哽咽。
桑竹卻是若無其事,含笑道:“蕊姐姐,隻要把你救出來,我受再多苦也值得。”
半年間經曆的那些艱難困苦,包括沒有飯吃而(絕粒)的日子,此刻看來都是微不足道,隻要他的蕊姐姐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