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竹已經幫顧俏涓解開繩索,顧俏涓立起身來,看著桑竹道:“你小小年紀便能(料敵如神),一招取勝,看來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桑竹在地上抹去劍尖上的血滴,淡淡道:“我怎麼敢和先生比呢,是這些壞人太不把人放在眼裏,過於大意,讓我討了便宜。”
顧俏涓抬腳踢了為首那人一腳,啐道:“就憑你們幾個下三濫,也敢來向我要東西!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搶過程梧手中的劍,就要下手,程梧一把攔住,道:“你要幹什麼?”
顧俏涓瞪他一眼,含怒道:“這些東雄幫的狗賊,已經知道那東西在我手中,也知道我們住的地方,如果放他們生還,你我還有這孩子,在這輝柳村可就呆不下去了,可能還會連累到你的學生和村人,你想想,孰輕孰重?”
程梧臉上陰晴不定,顧俏涓冷笑道:“你放心,我不會學那姓錢的死鬼,栽贓給你,讓開!”一把推開程梧,舉起寶劍,“刷刷刷”幾聲,伴隨著幾聲悶哼,這三個東雄幫的弟子登時見了閻王。
程梧看著三具屍體,心底一片冰涼,歎道:“涓妹,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心狠手辣,視人命為兒戲……”
顧俏涓亦幽幽歎道:“梧哥,十多年過去了,你依然心慈手軟,更多了些婦人之仁,這塾師的工作真是毀了一顆武林新星,我還妄想與你聯手,(取長補短),在江湖上爭取一席之地,你卻總是畏畏縮縮,怕這怕那,還不如桑竹這孩子,真的很讓我失望。”
程梧道:“這些年我和孩子們在一起,雖然(馬齒徒增),一事無成,卻也過得平靜開心,也許我不適合那種(磨刀霍霍),白刃相向的江湖生活,對你來說,我正是那種(不足與謀)之輩,你的失望我可以理解。”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隨著環境而(流行坎止),需要多大的智慧和勇氣!
三人趁著天黑無人,用馬匹將三具屍體運至樹林中,就在溫疑葬地的旁邊,掘了深深一個坑,將屍體置入其中,算是安葬了。
顧俏涓拍拍手,道:“你們三個,是自己找死,也不值得為你們發什麼(訃聞),有個坑安頓你們就夠了。”
回頭見程梧依然愁眉緊鎖,故作輕鬆道:“你想無憂無慮過一輩子嗎?是人就有煩惱,從(拱手垂裳)的天子到蒙昧無知的草民,哪個人不在紛擾中度日?你放心,我顧俏涓不是那種(背槽拋糞),負義忘恩之人,你的大恩我記在心裏了。幸虧有你和桑竹,我才沒有因為這三個死鬼而(功虧一簣)。”
她轉頭去看桑竹,含笑道:“這孩子小小年紀,就能(疾惡如仇),我以前還是錯看你了。”
桑竹心想你是先生的心上人,我是看在先生的麵上才救你,如果以後你對先生不利,我也會替先生收拾你。當然這些話他是不會說出來的。
桑竹今天的表現讓程梧除了驚喜之外又有些擔憂,他出劍的特點——狠,準,快,出劍前的故意麻痹敵人的言行舉止,並不像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能做到的,在人人都想掃清敵手,(唯我獨尊)的武林之中,這樣的智勇雙全的人物往往會成為眾矢之的。
而桑竹從來不多說自己的身世,程梧從這些天來的相處中猜測,他可能是一個(故家子弟),和家裏有矛盾也未可知,不過既然他不說,程梧也就不再多問。
冬末的寒風(無孔不入),很快雪花滿天飄落,掩蓋了土地翻騰過的痕跡。
誰也不會知道,這裏曾經埋葬過什麼人。
屋裏燈下,三個人默然相對,今後的日子該怎麼辦,是擺到三人麵前的大問題。
今天顧俏涓隻是在村外走了走,就被東雄幫的三名弟子盯上,圍攻得手,欲斬其頭顱回幫向新任幫主史昭二複命,幸虧她急中生智,說自己從龐雛茂那裏得了武林至寶,藏在輝柳村中,那些人垂涎寶物,輕易隨她前來,結果丟了性命。
可是以後呢?既然東雄幫能追蹤到這裏來,說明輝柳村已經不是安身之所了,那麼天地之大,程梧三人該何去何從呢?
半晌,顧俏涓決然地開了口:“我們離開這裏,到東雄幫的勢力範圍之外的地方去,我相信,憑著我們三人的聰明(才智),無論到哪裏都有立足之地,好過於在這裏終日提防東雄幫,過著(惶恐不安)的日子,等我們以後立住腳,桑竹功夫學成,你們師徒聯手,對付那東雄幫還不是如(摧枯拉朽)般容易?所謂(人眾勝天),三人為眾,我們同心協力,還怕有什麼難關度不過嗎?”
程梧不置可否,起身望著窗外的飛雪,突然想起打雪仗那天的情形,那些小臉凍得紅撲撲的孩子們,向自己展開了純真而樸厚的笑顏,這裏的十年,是他(生聚教訓),休養生息,撫平傷痛的十年,那些美好的日子仍曆曆在目,他能說離開就離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