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夜。
“咚！咚！……”更夫沿街一下接一下的打著鑼，二更天了。回羅巷口，一個小個子攔住了幾個人的去路。
“阿辰啊，不是我們不交，隻是這個月的月份我們已按時按數的交給瑤娘了，哪還來的餘錢再交一次啊”說話的是巷口朱記肉店的朱屠戶，他萬想不到在自家店門口被截了道。“是啊，是啊。阿辰你高抬貴手……”裝裱店老板趙文才附和道。從他那深躬的腰身和謹慎的語氣足見對麵前這個小個子的恭敬。“誰管你那麼多！若不交這五兩銀子，我要你們好看！”小個子說著晃晃手中的匕首，發狠道。
那聲音聽著竟是個脆生生的童音，借著明亮的月光可以看清是個不到十歲的孩童。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短的極不合宜，露出瘦若柴棍的四肢，一雙破鞋竟連指頭都包不完全。頭頂頂著雞窩似亂糟糟、髒兮兮的頭發，一張黑黢黢的小臉上布滿小蛇般的傷痕，那傷疤有新有舊，樣子十分可怖。而臉上那那雙格外清明透亮的大眼睛裏透著凶殘。
“哎呀！我的姑奶奶！您這不是強人所難麼！我一月所掙統共也不足二十兩銀子。每月交於瑤娘十兩！所剩養家糊口本就已困難不易了，哪還來的多餘五兩銀子交於您啊！”老趙哀叫道。“是啊，阿辰姑娘！瑤娘不也說隻要每月按時交足那十兩銀子，決不再找我們麻煩。如今，您這是，您這是要逼我們到絕路啊！”“是啊，是啊……”
“哪來的那麼多廢話！”隻聽阿辰一聲厲喝，左手捉起匕首就刺向那站在最邊上的木器店老板喬卯。
“啊……！我的胳膊……嗷…………”
轉瞬間，隻見阿辰手起刀落，木器店老板喬卯的右臂竟生生被割了下來，咕嚕嚕滾在青磚路上，月光映照下鋪了一灘黑血。朱屠戶與老趙皆是大驚，急忙撲向不知是疼暈過去還是嚇死過去的喬卯。
“阿辰！你怎的這般狠心！喬卯活計靠的就是這雙巧手！如今你砍了他右臂，讓他如何生活！！！”朱屠戶一邊向阿辰喝道，左手壓住喬卯斷臂處想為他止住噴薄出的血，右手扶住喬卯的腹部將他托起靠在自己懷中，轉頭向已嚇傻的老趙喊道“快！快去請醫大夫！快去”
這一聲喝醒了老趙，他轉身慌忙向長生醫館跑去。
“明日午時，如若五兩銀子到不了我手上，下一刀落在誰身上，還能不能活命，我可說不準！”阿辰彎下腰來，手裏拿著那把剛沾了鮮血的匕首貼著朱屠戶的臉輕拍了兩下。那明亮的眼睛對住朱屠戶，冷冷的說“你應該不想知道我的手段！”
朱屠戶抬頭看著眼前小人一雙如漆的黑眼，這是一雙多麼漂亮的眼睛，卻發著令人膽寒的光芒。看著消失在巷口的瘦小的身影，朱屠戶狠狠的握了一把拳頭，抱起喬卯向長生醫館跑去。
長生醫館內，聞訊趕來的喬卯的妻子早已暈死過去。朱屠戶和老趙在醫童茯苓的指揮下手忙腳亂的將喬卯移到一張軟榻上。
“茯苓！快請你家老爺出來”“老爺？沒空！”“沒空？茯苓！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啊！煩請你通傳一聲，請一下你家老爺！”老趙心急，向小醫童求道。
“我家老爺可是在夫人房裏，一時半會哪出的來！誰有那個膽子去請！”
茯苓一臉不耐，不滿這幾人將他從美夢中驚醒，手上煩躁的整理剛沒來得及穿好的外衫，看都不看一下躺在軟榻上的喬卯。
“你！這人命攸關的事，你怎麼還這幅德行！”老趙指著那茯苓叫道：“快去叫你家老爺！快去！啊”
“切，斷一條胳臂有甚了不得。放心，死不了人的。”茯苓一副懶洋洋的模樣，眼睛漫無目的的撇來撇去，嘴裏不緊不慢的吐著氣死人的話。
“你！……”老趙氣急。朱屠戶拉住老趙，示意他別再說話。
這長生醫館館主醫千代醫術甚是了得。聽說，還有京城裏的大官請他去診治的。都道這醫千代本事十分了得，曾是皇宮裏禦醫呢。但他脾氣卻怪的出奇，來看診的病人並不是每個都收，有時半年也不見收治一例。
朱屠戶心下暗歎今晚真是倒黴至極。昨日得了個帶把的娃娃，今晚和哥們才喝了個盡興，正要打道回看兒子去，出了門就遇到了這種事。唉，說到底，都怪這天殺的阿辰！可，偏偏她是瑤娘的女兒！朱屠戶按下心神，放軟語氣，對這那茯苓打了個千說：“茯苓小哥，煩您通報一下醫老爺，他老人家醫術能生死人肉白骨，您是菩薩心腸，定不讓喬卯生生斷了這胳膊！求求您了！”
“嗨！我說你這老兒，我都說哪個敢請！你是聽不懂啊還是聽不進啊！”茯苓氣急反倒扭身坐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