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誌和忙問:“你什麼時候發現我嫂子失蹤的?”張大康說:“就剛才。”貢誌和問:“你對她幹了些什麼?”張大康說:“我來看她,發現她沒在家;趕緊四處聯絡,怎麼也聯絡不上她。接著就找你們……你說這點時間我能對她幹什麼?希望你們別再耽誤工夫,趕緊動用你們在警方的關係,去找一找!”貢誌和問:“你上樓去看過沒有?”張大康說:“看了。”

貢誌和問:“你有她房門鑰匙?”張大康說:“誌和,不要再浪費時間了……”貢誌和堅持要問:“我問你,你有她房門上的鑰匙嗎?”張大康說:“沒有。”貢誌和再問:“那你怎麼進她門的?”張大康說:“誌和,你也老大不小一個知識分子了,怎麼盡說些特別幼稚的話?你問問你那些警方的朋友,他們執行特別任務,需要進什麼人的房間時,靠鑰匙嗎?”

貢誌和冷冷地瞥了張大康一眼,轉身向樓上跑去,同時給市局的一個朋友打了電話,請他們協助在內部查問,看看他們掌握什麼跟修小眉失蹤相關的線索。他提醒那位朋友,先別聲張,就是內部問問,動靜別弄大了。“下一步怎麼做,再聽這邊的消息。”

兩個小時後,果然有消息了。他們從那個公交車總站附近的派出所那兒得到了一點線索。一個來上早班的售票員撿到了修小眉的手包,會同總站的領導和治安主任一起檢查手包,從手包裏發現了修小眉的身份證,多張銀行金卡,在一部掌上電腦裏又發現那裏記錄著多位省委省政府領導家的電話號碼,覺得蹊蹺,他們立即把它交到派出所片兒警手裏。“公交總站的人最後見到我嫂子是什麼時候!”貢誌和問。“末班車,最後一輛車進場。”片兒警說。“他們還記得,當時還有誰跟她在一起?”貢誌和又問。“就她自己。”片兒警說。貢誌和指著梳妝台上放著的一張修小眉的照片,問:“他們能確認,昨晚見到的就是她?”片兒警說:“錯不了。我們仔細問了。當時車上人特少。你嫂子衣著打扮不同尋常,氣質也高雅,一上車就特打眼。最後下車,乘客就剩她一個。所以,車上倆售票員都記得特清楚。”“後來就沒見她上哪兒去了?”“後來車場上的人也都下班啦。誰管誰呀?”這時,又進來兩個警銜更高一些的警官,都是誌和的朋友:“貢哥,咋了?嫂子出事了?”貢誌和剛想對他們說清情況,隻見張大康對他使了個眼色。貢誌和便隨張大康走到單元門外頭的走道裏。張大康告訴貢誌和,他還有點事,要先走一步。貢誌和冷笑道:“幹嗎呀,警察一來,你就躲?”張大康淡淡一笑道:“你願意讓你那些警察朋友知道還有一個叫張大康的人也在摻和你們貢家的事兒?不會吧?”他見貢誌和不做聲了,又說道:“我要最後跟你說一句話。這句話,不管你是信還是不信,反正我要跟你這麼說。誌和,我張大康就是把全世界的人都害了,也不會去害你嫂子。怎麼跟你才說得清呢?她總是讓我想起我中學時偷偷喜歡過的一位可憐的女老師……所以,你如果真想盡早地找到你這位嫂子,就請你不要再誤導你那些警察哥兒們,別讓他們緊著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再見。我要有什麼消息,會及時通報給你的。”說著,便向樓下走去了,但走了兩步,卻又回過頭來問:“還有件小事,你能幫個忙嗎?幫我約一下省裏那位未副書記……”貢誌和忙回絕:“對不起。這你可得找省委辦公廳。”張大康忙苦笑笑道:“行。行……”

張大康因為近來一直得不到來海峰的任何消息,心裏有一點發毛。今天想趁見到貢誌和的機會,順便打探一點真實情況,卻沒料碰了個軟釘子;匆匆下得樓來,又找不見公司的那兩輛車了。四下裏巡視,才發現,車開到另一幢樓的樓門前去了。

“我看警車一輛接一輛地往這兒開,趕緊讓司機把車挪這邊來了……你跟姓貢的提宋海峰的事了嗎?很怪,好多天都沒見這位來老兄在省報上露臉了,指不定是出事了……”張大康的一位高級助手一邊為他拉開車門,一邊低聲問道。張大康卻隻是板著臉,什麼話都沒說。臨開車前,他又最後看了一眼修小眉家那個他太熟悉的窗戶,還有那塊微微飄拂著的窗簾。這塊淡青色的窗簾還是在他的提議下買來的。修小眉喜歡暖色調,喜歡帶一點非洲黑人風格的強烈色塊。但他還是建議她買這淡青色的。“從長遠考慮,你需要這份安寧。”他對她這樣說。她接受了……這時,有人從修小眉家的窗戶裏探出頭伸出手來,好像是要關窗子了。大概房間裏的那幫人也準備撤了。張大康趕緊讓司機啟動。當車拐過最後一個彎去的時候,他執意地又回過頭來看了一眼修小眉家。不知為什麼,他心裏突然地湧出一股無名的酸楚和哀切,綿綿的……他覺得自己很可能再也看不到這扇窗戶了,再也不會踏進這樓門了,很可能再也看不到修小眉了……這種莫名其妙的不祥感,瞬間居然像流散的焦油似的,彌漫到了他每一個關節,髒器,使他的四肢似灌了鉛似的滯重麻木,心裏也一陣陣發虛,發涼……

司機見他遲遲地挺直上身回頭探看什麼,便有意放慢車速。他卻突然發起火來:“路口要變燈了。你還不趕快搶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