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靈的時間並不充裕,不能僅僅出於仁慈而浪費太多時間在一個陌生的替死鬼身上。但是一聽到‘計算機’和‘天賦’這兩個詞,言靈立刻打斷道:“電腦天才?”
黎賽留見對方有了興趣,連忙點頭:“當然,先生。艾莉婕11歲就會熟練*作linux係統,12歲就開始學習數論。她……這是她的照片,我還在上麵記下了她的ID號碼。她就在紐約上學。艾莉婕,她的姓是黎賽留。”
言靈接過照片。照片上,是一個青春而羞澀的女孩,相貌確實相當不錯。
如果是正常的男人,要被托付這麼一個青澀誘人的漂亮女孩,接受起來當然不會手軟。然而對於言靈,卻值得權衡利弊。這次逃亡,是因為那個秘密,而竊取那個秘密,他幾乎是從懂事起就開始準備。這是唯一的機會,而他已然近乎成功。多帶一個人必然增加逃亡的風險,這多餘的風險是否值得?一旦逃亡失敗,言靈將再無重見天日的機會。但是這女孩是計算機天才……
言靈伸手拍了拍黎賽留的肩膀,以示安慰:“你放心。一旦你遭遇不測,我絕不會拋下艾莉婕不管。”
黎賽留:“卑汙的,仍讓他卑汙;聖潔的,仍讓他聖潔;邪惡的,仍讓他邪惡;正義的,仍讓他正義。先生,隻要您對艾莉婕說這話,她絕對毫不猶豫跟著您走。我和她約定過,一旦我有一天再也不能看她,就讓她跟隨這句話。”
言靈:“你從《錄》中摘取片段作為暗語,看來你確實有一個被詛咒的過去。請你放心,我會遵從約定的。她是電腦天才,單這一點就值得我冒險。”
黎賽留顯然鬆了一口氣。他不再猶豫,直接走向旁邊的越野車。
“等一下,你還忘了你的報酬。”言靈走向那輛卡車,從駕駛座上拔下那柄匕首,隨手一擲。匕首飄進未關的車窗,又釘在駕駛座的靠枕上。
黎賽留嘴角牽起一抹慘淡笑容。他默然打開車門,拔下匕首隨手放在一旁的副駕駛座上,坐上駕駛座。越野車旋即發動,調整好車頭,轟鳴著駛向遠方……
一小時二十分鍾後。
越野車幾乎提到了極速——在如此路況上,這種速度隨時有翻車的危險。然而黎賽留似無所覺。他已然無可畏懼。
黎賽留曾經是一名前途大好的年輕律師,出生在巴黎,在紐約混得風生水起。他的妻子是一名沃頓商學院畢業的華爾街精英,年輕而美麗的華裔女性,移民美國超過三代。他們原本是美國新一代精英的代表,前程光輝無可限量。
直到有一天,黎賽留回到家,卻發現他的妻子人事不省倒在血泊中,額角有一個可怕的圓形傷口,那帶著燒灼痕跡的傷口令他見之終生難忘。而他收藏的手槍卻在妻子身旁……他是個出色的律師,卻無法為自己辯白。他不願蹲監獄,所以在告別心愛的女兒之後,他逃跑了。
但是今天,他已經無處可逃了。於是此刻,他已經無可畏懼了。無可畏懼,源於絕望——當你已然身陷地獄,還能有什麼更名副其實的厄運呢?
從接近天堂的地方直跌地獄,這個不幸的男人此刻已是麵部扭曲,死死抓著方向盤,猛力踩著油門,歇斯底裏的咆哮著那首他最愛的“shotinthedark”:“butIamlost,Iamsodamnlost,Iwishitover,andIwishyouwerehere……Ibreatheunderwater,itisallinmyhands,whatcanIdo?ashotinthedark……anditissad,Iamsodamnsad……”
他沒有注意到,後方的天際,有一團火光越來越近……
瘋狂發泄的歌曲之後,是更加瘋狂的咒罵,法語:“去你媽的上帝!憑什麼要我付出一切一無所有!憑什麼是我?我一個規規矩矩的基督徒,法學院高材生,為什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還有琴,她就該成為莫名其妙的殉葬嗎?還有艾莉婕,我居然隻能把她交給一個虛偽殘忍的逃亡殺手!我居然到了無法選擇的地步!為什麼會這樣?我怎麼會莫名其妙變成了殺害妻子的殺手?這個破沙漠又為什麼這樣?為什麼弱者連選擇生存的權利都沒有!狗屁的人權!見鬼的公平!美利堅,真他媽一個偽君子的無恥娛樂場!憑什麼?越是文明發達的地方,越不虛偽就越活不下去!越是人跡罕至的地方,武力越弱更是活不下去!為什麼?這個見鬼的社會文明到底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該死的上帝呢?你不是守望著你的造物嗎?你就眼睜睜的看著你的造物這麼墮落不可自拔?婊子養的上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