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元年,長公主順利嫁進曾府。時年,秦凱歌已經十三。
建康三年,大駙馬終於傳回好消息,長公主在寒露節那天產女,母女均安。
在落雁縣躲清閑的太上皇和太皇太後終於在朝臣麵前露了麵,抱著剛剛滿月的小外孫女笑得合不攏嘴。
太上皇心頭高興,親口下令大赦天下,為小郡主祈福。
建康四年,一向乖巧的小糖豆,給了對幾個孩子引以為傲的蘇盼兒當頭棒喝,居然懷上了身孕!
這個孩子究竟是誰的?
秦逸軟硬兼施,也未能從小糖豆口裏套出這孩子的生父究竟是誰。
“隨她去吧!”
蘇盼兒破天荒攔住了他:“小糖豆的性子表麵綿軟,實際上,她卻很有自己的主意。她不肯把那個人說出來,也一定有她不說的理由。我大周堂堂大公主,難道還不能養活一個孩子?”
“這就不是一個孩子的問題……罷罷罷!”
秦逸原本有心再多說點什麼,一對上蘇盼兒的眼神,率先軟了態度。
“你呀你,都說慈母多敗兒!以前我還沒有察覺,現在總算是知道原因了!”說著話,還連連搖頭。
“並非如此,我是覺得吧,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是好事。這天下,將來終究是孩子們的天下。我們做父母的,又能庇佑他們到幾時?”
蘇盼兒苦口婆心勸阻:“小糖豆不肯說,肯定有她一定要護著那個人的道理。我也堅信將來有一天,她會親口告訴我,那個人究竟是誰!咱們等著吧!時間會證明一切!”
懷胎十月,瓜熟蒂落。
小糖豆在幾個月後誕下一名男嬰,看在乖巧的小外孫的份上,秦逸的臉色終於有所緩和。
時光荏苒,歲月轉瞬即逝。
秦凱歌年滿十五之後,便有不少朝中大臣提議讓聖上立後。可秦凱歌推三阻四,數次駁回了朝臣的提議。
建康五年,在秦凱歌上皇覺寺為百姓祈福時,居然遭遇伏擊。
一柄長劍貼著他的胯下穿過,捅破了褲襠,好險沒傷到命根子,卻把滿朝文武嚇得夠嗆!
同時被嚇到的,又何止那滿朝文武!
這樣的事,即便秦凱歌再三交代,消息還是傳到了秦逸耳朵裏。
秦逸大怒!
已經多年不理朝政的他破天荒出了手!
領著蘇盼兒闖上了皇覺寺。可惜他來遲一步,那幫膽敢行刺的亡命之徒早已被秦凱歌連根拔除。
秦逸這口惡氣未出,拖著同樣被嚇得不輕的蘇盼兒回到宮中,下令讓秦凱歌必須在半年內選定立後人選。
立後可不是件小事!
各種大小規矩,條條框框走完一輪,又豈是半年能走完的?
秦凱歌當即反對,卻被秦逸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為由強勢定下。
“我秦逸隻有你一子,眼下你又遇到這樣的事兒……這次雖說是幸運,誰又能知道以後之事?再怎麼著,你也得先立了中宮,誕下一兒半女,也免得我秦家在你手上斷了傳承。”
盼兒和他隻秦凱歌一子,他們可是把全部希望都壓到了他的身上。
秦凱歌很是無語。
“父皇,母後,朕從小過目不忘,學習做人之道、學習治國安邦之道,從來都孜孜不倦。年不過八歲,便在父皇跟前學習如何處理政務。十三歲,便繼承大統。父皇說是監國,卻撇下阿瞞和母後逍遙快活去了,獨留阿瞞一人獨守偌大一個皇宮。阿瞞不敢對父皇母後有任何不滿。”
嘴上說著不敢有不滿,秦凱歌臉上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兒:“眼下,阿瞞受了傷,迫切需要的不是一位皇後,而是想到一個山清水秀之地,好好休養生息一番。至於繁雜的國事,就有勞父皇和母後多多操勞了。”
“你這是在威脅朕?”
秦逸被氣樂了!
“阿瞞不敢,隻是想請父皇體恤阿瞞受了傷,眼下體虛神乏,委實不宜勞心勞力,否則,那不是影響立後之事。誤了父皇的交待就不好了。”
秦凱歌一臉愁苦相。
秦逸哭笑不得。
“行了,你這猴崽子!”
秦逸拍了他肩頭一把,隨即收起臉上的笑:“眼下你是沒有遇到那個對了的人,等你遇到了,你自然就明白爹左右為難的緣由了。你就體諒體諒爹的為難之處吧!”
左邊是自己的兒子,右邊是自己心愛的女人,他也很無奈!
“爹!”
這一聲爹,喊得秦凱歌紅了眼眶:“爹,您放心!阿瞞不會置我大周的千秋大業於不顧!就是娘那邊,就多多有勞爹費心了。”
“放心,這事就交給爹。你可以選擇一個你自己喜歡的女人。一年半載的,爹還是有辦法的。”
“放心吧爹,一年之內阿瞞肯定會確定好後位歸屬。”
從小他就明白,他的婚事不可能由自己做主。眼下父皇能同意他自己選擇,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秦逸嘴角挑起一道淺笑。
兔崽子,薑還是老的辣!
被出賣蘇盼兒連續打了幾個噴嚏,揉了揉鼻頭:“是誰又在念叨我?”
秦凱歌心下雖然已經認命,可真的要他選擇時,他還是退縮了!
滿朝文武大臣得知此事,一個個都喜出望外!
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刻把自己的女兒送進宮裏,也讓秦凱歌煩不勝煩,苦不堪擾。
為了躲避清閑,在秦逸和蘇盼兒再次離京的次日,便借口“養病”躲進了行宮裏。
不曾想,卻遇到了他這輩子的真愛!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當那個人悄悄進駐他心頭時,他才驚覺,半年之後才能舉行大禮,是何等的漫長?
蘇盼兒和秦逸連玦參加了秦凱歌的大婚慶典。
婚禮過後,秦逸當著滿朝文武宣布徹底放權給秦凱歌,做起了逍遙太上皇。從此,再也沒有踏進金鑾大殿一步。
秦凱歌一成親,秦逸就好像完成了某種儀式般,徹底放下了身遭周圍的一切,開始陪著蘇盼兒遊曆大川。
去看過塞北的粗獷和風沙,欣賞過長白山上的雪蓮花,踏上聖山的鍾靈毓秀,更迷戀上江南的婉約和細膩。又轉戰海外,最終和安妮一起,踏上了去往彼岸的征程……
臨行前,秦凱歌帶著身懷六甲的皇後前來送行,讓沒有通知任何人他們會離開的蘇盼兒很是吃驚。
大船起航,走向未知行程。
蘇盼兒鬆了口氣。
“我這兩天眉頭總是突突直跳,總是感覺有什麼大事要發生。眼下終於成功起航,我這心裏也鬆了口大氣!”
“你還別說,我也被阿瞞突然出現嚇了一跳!”
秦逸握住了蘇盼兒的手,那睿智的眼眸裏唯有她一人:“盼兒,等這次你的夢想完成後,咱們就回鬼穀門吧!那地方我很是喜歡,已經命人修繕,等咱們回去時,估計那裏又該有一番別樣的美景。以後,我倆一起舞劍,一起彈琴,一起上山打獵,形影不離。你說好不好?”
蘇盼兒嗔怪的瞅了他一眼,嬌叱。
“話都讓你說完了,你還讓我說什麼呢?”
秦逸大笑不止。
就在二人歡慶的時候,甲板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名侍衛前來稟報:“報!太上皇,太皇太後,屬下等人在船艙那邊有所發現……”
秦逸和蘇盼兒齊齊一驚,噌一下站起。
急急忙忙趕去船艙,一看清船艙的情況,二人齊齊傻了眼。
不知道什麼時候,船艙裏多了一道身穿道袍的身影。不是了塵道長又是哪個?
他的身後,一個豬頭正探首探腦。
一看見二人進來,急忙縮回頭,唯獨留下一條細小的豬尾巴不住的在身後左右搖擺。
蘇盼兒暗自好笑,又好氣。
“你們……怎麼在這裏?”
了塵上下嘴唇開開合合,卻沒有人回答。
蘇盼兒慢慢踱步到了塵身後,盯著那頭捂著小豬眼,明顯做掩耳盜鈴之舉的潑皮豬。
“說!”
蘇盼兒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故意虎著臉怒喝。
“嘿嘿嘿,盼兒好盼兒,我、我我我這不是、不是……”
潑皮豬眼見躲不過去,這才慢慢鬆開了捂著的小豬眼,一臉都是笑:“我……豬爺爺不是想出海玩玩兒,這才跟著你了啦!臭道士,你說是不是?”它用豬尾巴驅打著了塵。
了塵的眉毛微微顫了顫,嘴裏繼續念著經,並沒有說話。
“好啊!你這頭該死的潑皮豬,你又在撒謊了是不是?討打!”
蘇盼兒氣急,上前便捉住潑皮豬的肥頭大耳。
卻被潑皮豬靈巧地躲避開來。
咋呼呼的慘叫聲隨即響起:“不得了了,有人要殺豬啦!救命啊,救命……”
船逐漸遠行,馳入茫茫大海。
大海上顛簸,周圍一望無際都是水,狂風大浪,礁石險灘,海中怪物,危險隨處可見,一行人每每與死神擦肩而過。從一開始的興致勃勃,到眾人再無力打鬧,就連那頭潑皮豬,最近也不見了打鬧的身影。
海上沒記歲月流逝,蘇盼兒躺在秦逸的懷裏,望著朝陽漸漸從地平線上升起,快樂又滿足的吞下了秦逸遞到嘴邊的一塊蘋果,笑得分外開懷。
“要是年年歲歲都有今日,該有多好!”
“會的,一定會!”
秦逸慎重其事承諾。
一名精衛跌跌撞撞衝上來,神態極為焦急:“不好了,船艙裏、船艙裏出事啦!”
船艙裏,一頭豬正蜷身而臥。
在它的身遭周圍,一抹淡淡的光暈正從它的伸手逐漸暈開,光芒越來越盛,越來越亮,幾乎刺瞎了船艙內眾人的眼!
蘇盼兒和秦逸進來時,看見的便是眼前的景象。
“你們都到甲板去,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下來!”
蘇盼兒擰眉,揮手打發走眾人。
見秦逸還在身邊,張嘴還想再說,卻被秦逸阻止了。
“盼兒,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潑皮豬的變化並未停止,它的身軀也在逐步變大,短短半個時辰內,那身軀已經長大得頂到了船艙頂部。
不僅如此,那身形也發生了很大變化,一條蒼龍的虛影將它整個包圍。
船艙外,受潑皮豬的影響,帶起周圍無盡地氣流,連帶使得大船周圍出現無數氣旋,大船搖搖晃晃,岌岌可危。
甲板上的眾人都慌了!
急促的腳步聲和尖叫聲響徹,眾人忙亂成一團,紛紛尋找著可以逃生之所。
蘇盼兒早已被潑皮豬身上的一切驚呆了!
她下意識握緊了秦逸的手,瞪視著旋渦中央的那道豬影,連眼也舍不得眨。
“一飲一啄,皆有天意。這一天,終於到來了!無量壽尊。”
唱喏聲響起。
了塵手持拂塵,從樓梯處慢慢出現,他的嘴角帶著一抹奇異地笑,望著變化中的潑皮豬,兩眼直放光。
突然,他放聲大笑!
瘮人的笑聲在船艙裏響徹,刺耳得讓周圍的眾人忍不住捂住耳朵,難以忍受。
“貧道等待這一天,已經等得太久太久,久到貧道都險些放棄。好在今天終於等到了!貧道的造化到了,哈哈哈……!”
秦逸和蘇盼兒對視一眼,握緊了彼此的手。
“了塵,眼下這倒底是什麼情況?”
秦逸厲聲嗬斥。
了塵似乎笑夠了,望著他的眼神裏都是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