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羅卿許久不說話，江賦挑了挑眉，稍稍鬆了些手上的力道，輕聲問道，
“怎麼不說話？”
羅卿沉默許久，艱澀開口，
“跟一隻王八有什麼話可說的。”
江賦：“……”
羅卿忍著笑意，抬了抬肩膀，
“江王八？王八江？”
江賦的臉從未像今天這般黑過，簡直如鍋底一般，甚至都帶上了些煤渣！
隻見江賦瞬間鬆開了環抱著羅卿的胳膊，一臉認真道，
“我能收回我剛才說的話嗎？”
羅卿瞬間心情大好，
“當然不能。”
帳子裏頭柔柔跳躍著的燭火閃爍著暖紅色的光芒，映照在了二人的臉上，襯得麵龐如暖玉一般，偌大的帳子裏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燭火的微光，光明徹底驅散陰影，哪能知曉今夕何夕。
這次表麵上看似是雙方平局，不分勝負，實則晉軍占了較大的優勢。先放下魏軍有沒有後手大招不說，就光他們在宴池這邊與駐守軍幹耗了四個月來說，已經耗光了他們大量的士氣，估計在與駐守軍打消耗戰的這四個月，他們成天提著心，吊著膽，還得算計著點別人。
上戰場打仗，靠的無非也就是那一股勁。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個道理他們不會不懂。
羅卿隨意地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副幾輩子沒喝過水的樣子，“咕咚咕咚”地就牛飲了起來。
江賦坐在一旁，歎氣無奈道，
“我覺得這輩子你也沒法像《女訓》說的那樣。”
羅卿“咣”地把杯子往桌案上一撂，那架勢活像是酒館裏大口喝酒大碗吃肉的豪氣衝天的大漢，就差手叉腰腳踩凳了。
羅卿抬著下巴，擦了擦嘴角的水漬，扁扁嘴，
“《女訓》那種東西我還真沒聽說過。”
江賦眼中含著些許零星的笑意，揉了揉微痛的額角，似是覺得與羅卿再也爭辯不出什麼，便轉移了話題，
“剛才副將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羅卿清淺地點了個頭。
江賦用手撐著頭，饒有興味地望著羅卿，問道，
“那你覺得以後我們該怎麼辦？”
羅卿見江賦開始認真了起來，自然也不好敷衍，把手支在下巴上，沉思了一會，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明。仔細看去，沒準能瞧見些流光在裏麵流轉。
見羅卿開始思考，江賦也開始大大方方地打量起羅卿來。
帳中的光很充足，映照在人的臉上不顯得光芒過盛，也不顯得昏暗過頭，正好掩去了人平日的棱角與鋒芒，將羅卿原本有些顯得英氣的麵容柔化了好幾分。
羅卿的眼睛很漂亮，瞳仁是一種類似於琥珀的顏色，此時燭光落在了裏麵，像極了天將暗之時稀薄的橘黃夕光與天際淺薄疏淡的朗星同時高懸，那種混了明亮與溫暖的多彩眸色，一絲一縷地嵌在了江賦的心裏。
羅卿的五官比例很完美，睫毛纖長濃密，此時就像是一把小扇子似的遮住了落在眼眶上的光線，淡淡地灑下一片陰影。鼻梁高挺，鼻頭小巧，紅潤的嘴唇此時緊緊繃成了一條直線，看得江賦一陣心癢。
樣貌這般標致，還不遠千裏來追隨，而且通古今曉未來，眼界開闊，才高八鬥，總能說出些讓人意想不到的事，總之就是能讓人眼前一亮。
我夫人的好，我能說上三天三夜！
實力夫人吹江賦已上線。
羅卿似是有了思路，猛地抬頭，恰好對上了江賦的眼。
那一瞬間，四目相對，所有的一切外物仿佛都不存在了。
空氣似乎變成了一種粘稠膠狀的液體，不再流動，漫進鼻間，二人都覺有些窒息。
江賦墨色的眸中牢牢倒映著羅卿的影子，許久，江賦微微抬起了下巴，這個動作二人做的竟十分相似。
羅卿的臉有些發紅，幹咳一聲緩解略有些尷尬的氣氛，張口說道，聲音裏還帶著些不自然，
“江靜淵，我剛才想了想副將說的話，我們的劣勢大概就是在人數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