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律話音剛落,太醫與羅卿均是涼涼地吸了一口氣。
太醫自是不敢說出什麼話來,羅卿卻是目光一冷,麵色不善,
“為什麼律公子會有敵國劇毒的解藥?”
被羅卿如此不善的目光盯著,東方律隻是淡淡地笑了笑,根本不把羅卿那滔天的敵意放在眼裏,
“血木作為天下奇毒之一,本公子也自是要領略一般它的風采。”
羅卿絲毫麵子都不給,
“那律公子您是親身試毒來領略風采了嗎?”
這話聽得太醫臉一僵,似乎是在極力繃著嘴角似的。
東方律那悠然閑適的表情也不見了,稍微收斂了些,目光也不似最初那般溫和,
“不知為何宋姑娘總是對我帶著那麼大的敵意?”
因顧及有外人在場,東方律對羅卿的稱呼貼心地換成了“宋姑娘”,這一點,讓羅卿的臉色稍有緩和。
東方律“啪”地一聲收了折扇,從廣袖中掏出了一個白色小瓷瓶,
“我不但有,我還帶來了,我不但帶來了,我還早就知道江靜淵他中的什麼毒,怎麼,有什麼不妥嗎?”
東方律似乎知道羅卿在想什麼,故意加重了說話的語氣,仿佛故意激怒羅卿那般。
太醫眼見著麵前二人的劍拔弩張之勢,心裏也是知道這兩人肯定有不小的過節,忙幹咳了一聲開口打圓場,
“宋姑娘,律公子一心向國,心中自是不會有什麼齷齪思想的,姑娘多慮了,另外,”太醫又將目光轉向了東方律,“那既然律公子有此毒的解藥,還請交給老朽吧,侯爺的傷勢可拖不得了。”
聞言,東方律的眸色暗了些許,但麵上的表情幾乎沒有什麼變化,不動聲色地將小白瓷瓶交給了太醫,隨即便揮了揮手,翩然離去。
羅卿看著東方律離去的身影,覺得心裏麵更加不爽了,東方律說他早就知曉江賦身中了哪種毒,這個她倒是不奇怪,畢竟一傳十十傳百,江賦身中毒箭這件事在晉國高層領導之間已經不算是個秘密了,恰好魏國又以“血木”這種毒藥聞名天下,但凡是使毒的地方,這種毒藥都逃脫不了存在的痕跡。東方律會事先知曉也不足為奇。
但羅卿就是懷疑東方律他有“血木”的解藥這一事。
若不是下毒人,怎會留著解藥?
不管怎樣,等江賦醒來,羅卿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件事和江賦說上一說。
太醫手裏握著白瓷瓶,轉頭對羅卿客氣地說道,
“姑娘先在外頭候著吧,待老朽把解藥給侯爺用上,等確定侯爺平安無事了,姑娘再進去。”
對於太醫的這一番話,羅卿是毫無異議的,畢竟自己要是跟進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也隻能在裏麵呆著拖後腿。
侯府一眾仆人安安靜靜地垂首侍立在一側,麵上盡是擔憂,銅錢不知道去哪了,羅卿沒有看見她的蹤影。
羅卿笑了笑,江賦還真是收了一群好的手下。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羅卿背靠著江賦臥房前的朱紅柱子,烏黑的長發宛如墨潑而下,黑紅相襯,別有一番風采。
但此時,卻無人會欣賞這般風采。
羅卿整個人的神色都是懨懨的,整個侯府裏寂靜無聲,天空雖是晴朗的,但羅卿就是感覺那沉重的氣壓爬了滿身,似乎要將她的骨骼壓碎,血肉模糊,她眼底烏黑發青的黑眼圈表明了她幾天都沒合眼的這個事實,眼中還有些渾濁,紅血絲都爬滿了整個眼球。
整個人顯得憔悴萬分。
沒有經曆過的人不會懂,此生最珍視的人生死未卜,一切都全憑天命自己卻又無能為力的那種滋味,就像是一隻巨手扼住了喉嚨,喘不過氣,又呼不出聲,那顆心就像整個被扔在了滾燙的油鍋裏被煎著,稍微探去,便是密密麻麻的疼,煎熬難忍。
羅卿雙臂環住了膝蓋,把頭埋在了雙膝的中間,
“江賦,你回來吧。”
從日升到日落,整整一天,羅卿隻喝了幾口水,其他時間都是坐在門柱旁守著那扇緊閉的房門。
太醫也在裏麵呆了整整一天。
在太陽即將完全落下之時,那扇緊閉著的房門總算打開了。
羅卿就像打了雞血一樣突然就躥了起來,飛奔到太醫麵前詢問情況。
太醫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他連擦汗的手都是顫抖著的,
“依老朽來看……”太醫說到這似乎嗓子發癢,應該是這一天操勞過度,撕心裂肺地咳了幾聲,羅卿焦急地替太醫拍打著後背,內心卻是無比的焦急,江賦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太醫咳完,像是剛從鬼門關裏走了一遭的似的,連那撮小山羊胡看著都不太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