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是與蓋四海每天爬山越嶺職業磨練的遺傳基因有關,紅骨朵不僅是柔風擺柳一樣的腰身,而且生就一雙繃直的快腿,爬山越嶺如履平地。
山石的摔打、泥土的濡染、風霜的砥礪、雨露的滋潤,生活的萬般艱辛,都讓從紅盆裏逃生出來的紅骨朵飽嚐了苦辣甜酸。從五六歲開始,就用紅頭繩紮起了兩根挺秀的羊角丫,似乎在顯示著要向生存環境挑戰的生命力。爭強是她深厚的意趣,友愛又是她最牢固的信念。以善度人、不計交惡,喜嬸子廣結善緣的習性,通過乳汁和身教言傳,讓紅骨朵耳濡目染。
山泉育靈秀,石土蓄厚樸。太行深山的鄉風地脈,充實了紅骨朵的生長空間。小時候,她隻戴個紅肚兜,就敢和幾個比她大的男孩子們玩“高山流水”的遊戲。經常的遊樂場就是喜嬸子家門前陽坡地的一個紅土堆上。紅骨朵和大哥峻嶺、二哥峻山、三哥山柱用一把破鐵壺提水,把紅土泡軟成泥,將石塊沾泥壘成山峰,又在峰隙間留出水道,而後提壺放水造瀑,經常是衝得紅泥水泛濫,山倒石落。
男子漢真方便。有很多時候水不夠了,或不夠猛,淘氣的男孩子們就掏出*來人工噴泉。紅骨朵雖然沒有這一樣方便,但可以撒嬌,牢牢控製提壺放水權。
常玩“高山流水”的遊戲,使得生性木訥的山柱在上小學四年級作文的時候還出了一則笑話。他想寫“高山流水響叮當,忽然想起我的家鄉”,可是寫到響叮當三個字不會寫了,就畫了三個OOO,第二句後三個字又不會寫,加上句號又畫了三個OOO。老師在課堂上評點作文的時候,就給念成了“高山流水孔孔孔,忽然想起我的孔孔孔。”
這個笑話一出以後,讓人特傷自尊,本來就不善言詞的山柱更成了個紮嘴的葫蘆了。
峻嶺、峻山、山柱三個和尚頭與丫頭片子紅骨朵最意義重大的一次遠足旅行,是在某一年的中秋節。
秋高氣爽的太行山裏不僅是景色迷人,而且山葡萄、紅藕梨、野酸棗、皮片紫等野果美味也隨處可尋。
孩子們野果吃飽了,肚圓了,自然就忘了回家,一直跑到了三縣堖主峰上。
紅骨朵在灌木叢裏尋找野雞的尾翎,想紮兩條在舞台上唱戲用的*翎。尋來尋去耽擱了時間,於是就落在了後邊。
三個男孩子在主峰的界碑周圍攀上爬下地玩累了,就坐在界碑上一邊等紅骨朵,一邊打起賭來。
聽老輩子人說咱這三縣堖曾是三省的地界,現在雖不濟了,也還是三縣都搭邊。曾有一尿澆三縣的俗語,意思好像是說誰要是一泡尿能圍繞此石碑夠澆個大圈,以後肯定能當大官。澆不了圈,恐怕就隻能當平頭百姓了。
三個男孩子花拳拉鉤排定,從山柱開始,峻山、峻嶺先小後大開始比賽。山柱先澆,隻走了六七步,怎奈尿泡太小,腹中羞澀,便再也擠不出水來了。於是就隻好認命說,看來咱是當不了官的,那就以後去替四海叔當羊倌也行。峻山接著再澆,倒是比山柱多走了三四步,也就官運斷脈了。隻有峻嶺正憋了一大泡尿還沒去撒,就一氣滋了二十幾步,不僅是將山柱、峻山滋過的地方全麵覆蓋,而且搭住茬後又澆了小半圈。
“好嘍!大哥一定能當上大官嘍!”正當哥仨喜不自勝歡呼雀躍的時候,紅骨朵兩根瓣子上都插上了漂亮的野雞翎,手裏又攥著一把五彩翎,興高采烈地爬上界碑嶺。
她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高興。她看著三縣堖界碑根一溜長長的水圈,眼裏甩出了一溜迷離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