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磅礴,水氣從地麵騰起。豹哥走在大雨中,隻有一隻眼睛能用。他,搖搖晃晃,像連著喝了兩瓶二鍋頭的醉漢。他衝到自己的摩托車邊,擼起袖子,猛然從後座抽出一把白色的長條物體來。一個閃亮的霹靂,把豹哥手上的長條物體,照了個透亮。
“不好,豹哥要動刀了……”有人大叫一聲。
沒錯,豹哥手裏那個白色的長條物,不是別的,正是他天天藏在摩托車後座的快刀。人在江湖飄,怎能不帶刀。豹哥從來到本市的第一天起,這把刀,就一隻懷揣在身邊。哪怕是去馮姐那裏做保健,他都喜歡把刀帶在身邊。
豹哥的刀,長二十五厘米,寬兩指半。刀尖有高光,寒氣煞人。
“豹哥,玩玩就好,咱不動刀,不動刀啊……”油條和幾個兄弟,見豹哥動刀了,一個個也不敢過去。隻是站在屋簷下,大聲勸他。當然,油條這樣勸勸,其實也隻是裝裝樣子。在他們這幫摩的司機心裏,恨不能豹哥提著刀,跟方天寶來個魚死網破。這就叫隔山觀虎鬥。豹哥動刀,要是方天寶倒下了,他們很開心。要是豹哥倒下了,他們也照樣開心,畢竟少了個摩的大哥搶生意。
“來啊來啊,媽的,方天寶,你媽的來啊……”大雨磅礴,豹哥孤獨地站在雨裏大罵。水氣從地麵騰起,他一邊大喊大叫著,一邊揮舞著那把尖刀。他大致知道方天寶所在的位置。可,雨勢太大,霧氣太重。豹哥的眼睛也瞎了一隻,他看不清,具體哪一個才是方天寶。
方天寶見他都瘋成那樣了,也就不想跑到雨裏跟他一般見識了。這會兒,方天寶正抽著一支煙,拍了拍手,跟所有看熱鬧的人一樣,悄悄躲在了一個屋簷下。就好像,這會兒,豹哥站在雨裏大喊大叫,跟他方天寶沒有一點關係似的。
“來啊,方天寶,你個狗崽子。我草你媽,我草你那寡婦媽。我草你爸,我草你那在部隊裏養豬的爸……”終於,豹哥說了他這輩子,最不應該說的兩句話。
他話音未落,隻見一個黑色的影子,從屋簷下飛出,在雨裏閃電般劃過。然後,那黑色的影子,來到豹哥的摩托車前,猛然定住。
“豹子頭,你要是敢再說一個字,老子就要你死……”方天寶說完,飛起一腳,直接命中豹哥的腹部。
“哐當……”一聲,豹哥的刀,應聲落地。豹哥一聲不吭,雙腳一軟。“撲”的一聲,他那寶貴的膝蓋,獻給了雨中的方天寶。
“我操你……”豹哥還想再罵一句的時候,突然,一個冰冷的東西,刺進了他的肚子。那個冰冷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方天寶從豹哥摩托車上取下的,一個觀後鏡。
剛剛,方天寶一個劈腿,就把豹哥摩托車上的觀後鏡,給劈了下來。觀後鏡掉在地上,被方天寶揀了起來。那觀後鏡一頭大一頭小。大的那一頭是鏡子,小的那一頭是鋼筋。方天寶正是用觀後鏡上的鋼筋,刺進豹哥肚子的。
“啊……”豹哥慘叫一聲,猛然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內部和外麵世界,被打通了。一陣涼颼颼的風,順著觀後鏡的鋼筋,到達了豹哥的腸胃。
撲通一聲,豹哥再一次跪在了地上。
他的雙手緊握著那個觀後鏡。他知道,鏡子不能拔,一拔就完了。在無數個電影和錄像裏,都有那樣的鏡頭,有人身上被紮了一刀,結果,刀一拔出來,人就沒了。一想到那些電影裏拔刀的場麵,豹哥猛然感覺到死亡的逼近。
他想深吸一口氣,可是,他猛然感覺到自己有種深深的無力感。他的頭耷拉著。他借助自己勉強看東西的左眼,從那個觀後鏡裏,看見了自己的臉,看見了自己滿臉是血。
“給你臉,不要臉,自己好好照照,照照你那副狗德性……”方天寶一個猛踹,把那個抱著觀後鏡不敢鬆手的豹哥,踹了個四腳朝天。豹哥躺在地上,身體卷縮成一團。一個觀後鏡,插在他的肚子上,看起來顯得有點兒滑稽。就好像豹哥,頃刻間由摩托車司機變成了一輛摩托車一樣。
沒錯,還是一輛獨眼龍摩托車。
“油條,救我……”
一個霹靂閃過,終於,豹哥對寶哥誠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