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不久就認識了一個朋友,盡管她不是一個喜歡交朋友的人。
那是一個寒冬。下了一夜的大雪仿佛要吞噬一切,北風像奪魂的無常一樣拚命的往老太太的房間裏鑽,嘴裏還發出淒厲的吼叫聲。老太太和寒冷已經鬥爭了一個晚上,在淩晨即將要看到勝利的時候,老太太實在沒有力氣出來看看雪後的朝陽,她病倒了。
她躺在床上,身上蓋著一件破舊的被子,還有一些能夠防寒的衣服,這是她和寒冷作鬥爭的所有的武器,當然,除了這些,還有她的精神。
但她失敗了,被寒冷擊倒,她沒有認輸,就像海明威《老人與海》裏所講的那樣,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夠被打敗。她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保持著頭腦的清醒,同時握緊了拳頭,將力量集中在兩隻拳頭上,也許這樣可以出點汗,感冒其實沒什麼可怕的,隻要出點汗,就好了一大半。她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這是她以往對付感冒的經驗。
可這次不一樣,人不服老真不行啊。是啊,自己已經65歲了,
就算活不過今天,也沒什麼好遺憾的。
這樣想著,她就好像在迷蒙的世界裏看到了她已經去世的兒子和丈夫,他們一起坐在溫暖的火爐旁邊,
用平時那種熟悉的、溫暖的眼神看著自己,嘴裏還呼喚著自己,去和他們團聚。白色的光繞著他們,“這就是傳說中的天堂嗎?”老太太問自己。可當自己要伸出手去打招呼的時候,他們父子倆隱身而去,隻剩下白色的光暈,原來那是外麵厚厚的積雪的反光,映著午後的太陽,白得晃眼。
“我想看看今天的雪景。”老太太想掙紮著爬起來,但四肢已經不聽使喚了,已經大半天沒有吃東西了,就算身體正常,肚子也會抗議,更何況老太太現在重病纏身。
“不行,這樣下去非得病死,不行,我不能走,就算看了今天的雪景再走,也願意。”是啊,由於某些不知道的原因,這裏已經好幾年沒有下這麼大的雪了,去年冬天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剛落了幾顆雪粒,結果老天爺硬生生把一場大雪給收了回去。
老太太開始仔細的傾聽房屋周圍的聲音,這裏是郊區,除了旁邊大馬路上偶爾小心翼翼駛過的汽車的馬達聲,靜的可怕,有時候甚至能聽到積雪從樹下掉下的簌簌聲。“難道這是命?”
就在老太太將近絕望的時候,門外麵傳來了腳踏在雪地上的聲音,這聲音好像從遙遠的隧道那邊傳過來的一樣,告訴自己生命的氣息。
“喂!”老太太使勁喊了一聲,但由於一天沒進水,加上身體發燒,嗓子都在冒煙,所以,這一聲居然沒有喊出來。老太太趕緊吞了口唾沫,又用盡全身的力氣喊了一聲:“喂!”
後麵又跟了斷斷續續的幾個“喂”字,隻不過聲音越來越輕。腳步聲停住了!“有人嗎?”外麵的人回應道。老太太又加了把勁作出了呼應,門開了,也是一個老太太,手裏還拿著幾根柴火,大概是去取暖的。
就這樣,老太太認識了另一個老太太,為了區別她們,我們把這間屋子的主人喚作陳老太,救陳老太命的我們喚作是王老太,盡管現在沒人去在乎她們姓甚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