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3年7月10日傍晚,天明亮得有些瘮人。水池的魚兒再沒了氣息,李哲躲藏的房間外撲著一頭鷹的屍體。
這是從北方來的鷹,渾身血淋淋沾滿了傷口,它還想固執地飛,卻敗給了它最信任的陽光。光,是這般美好,滋潤了大地,賜予萬物靈長,卻是奪去了它的生命,更重要的是奪去了它的自由。
鷹的一生都在為自由盤旋,振翅高飛不管天有幾重。如果它能說話,在那白茫茫的世界,它肯定想問一句,“我這一生究竟想飛往何處?天堂,是不是夠高了?”
原來,黑夜再黑也奪不去堅強的生命,白天再明也切記勿要貪婪。但是,呼吸是生而為人的權利,如果有哪處需要你屏住,對不起,那隻有地獄。為了生存,奔奔走走,我們是要去做地獄中不眨眼的住客,還是天堂裏閉上眼的常客?
不,還是在人間吧,這是李哲一如既往的答案。至少睜不睜眼,是自己說了算。
班尼迪克疲倦地躺在房間中,他並不能趕在陽光正對前將所有人解救出來。就比如小艾的父親,那生命最後的眼神,眾人一輩子都忘不了。除了絕望、恐懼、顫抖,李哲從他眼中仍感受到了希望,那是對她女兒的希望。
“我們虧欠了人家。”
“不,我們已經盡力了。”
“不,還不夠。”
“這並不是我們的責任。”
“可是,我們無法回應他最後的希望。因為,人太渺小了。”
“已經足夠強大了。”
“也大不過生死。”
“那就不是人了。”
露西爾努力地勸說著李哲,所有人都可以失了堅定,唯有他不行。不知不覺間,李哲已經成為了他們的精神領袖。
這個白天是從未經曆過的漫長,蜷縮在房間內的所有人不自覺地開始焦慮。
其中一個男人在房間內不停地走著,甩開了他的背包,牢騷道:
“到底還要在這等多久!”
另外一個男的拉著他坐下說,“沒聽李學者說等晚上嗎?”
“晚上?現在都幾點了?十點了,看到沒有!”
又衝著李哲說:
“什麼李學者?為什麼災難要來,不早點告訴我們?害得我們在這等死!”
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李哲,他無法反駁這算是人之常情的東西,就像所有人都覺得光明是好的,善良是好的,可是這又是誰給的定義?上帝嗎?
考爾比卻是個刺頭,雖然他看不順李哲,卻也隻是看不順他。叫罵著:
“你這家夥!不告訴你你早死了!”
“你個臭老外!”
眼見著一言不合要扭打起來,還好班尼迪克一手一個拽倒地上,氣憤地看著他們。雖然班尼迪克也是英國人,但經過剛才的事,所有人都對他心生敬畏。
不苟言笑的班尼迪克如今卻說道:
“我不管你們有什麼想法,但是事實擺在麵前。沒有李哲,我們這裏的人現在都是外麵的屍體,還想活命的,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待著!”
當微風刮去了鷹的屍體,奪命的陽光躲進還算結實的山後,眾所期盼的黑暗帶著生的希望開始懷抱向他們。李哲領著頭離開了這個房間,背起小艾父親的屍體前往著下一處避難的場所。那是與崔天勤商量好的地方,是城市中最大的一家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