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團圓夜。
且不說趙家當中,其他人到底團圓不團圓。
對於趙鵬而言,洛兒不在身邊,這除夕夜就算不得團圓夜。
今夜,趙家擺下除夕大宴,是一場團圓飯。
趙鵬所認識的人,所親密的人,所牽掛的人,那些本該出現在趙家除夕團圓飯宴會的人,幾乎全都在此,除了……
除了洛兒。
也不知洛兒在異鄉過得可好?
在大武皇朝,是否也有除夕夜,是否也會與人吃一頓所謂的團圓飯?
不知洛兒在大武皇朝的天魔道場裏,是否受人欺負,是否吃得飽穿得暖,是否夜間能安安穩穩的睡一個好覺?
不知洛兒是否安全。
甚至,不知洛兒是否還活著。
對於很多人而言,付出的越多,牽掛的也就越多,牽掛的越多,牽掛與付出互成因果,直到牽掛濃烈到了一定的程度,付出也就成了一種習慣,甚至是一種責任,甚至變成了一種愛。有時候,很多人愛上某種事物的時候,愛的並不是這事物的本神,而是灌注在這種事物上的心血。
這種事物,可以是某個人,也可以是某件事。
也可以是某種理想。
這種愛,可以是男女之間的愛情,也可以是親人之間的關愛,也可以是至死不渝的兄弟情義,也可以是……
對於重情重義之人而言,得到的越多,牽掛的同樣也就越多。
夜靜無聲。
唯有風聲呼呼作響。
趙鵬抬頭看著漆黑的蒼穹,心中又千言萬語,到頭來卻化作了一聲輕歎。
“洛兒……”
趙鵬搖了搖頭,他本就不是很擅長言辭之輩。
對於他這樣的玄師高手而言,身體已是極為強橫,比起普通人不知強了多少倍,加上趙家團圓飯宴席上擺著的酒,都是趙家自己釀造的米酒,酒性算不上猛烈。趙鵬這樣的玄師喝著此等米酒,說是千杯不倒也不為過。
趙鵬卻仿佛有些醉了。
腳步,甚至有些虛浮。
夜風一吹,似乎吹動了他的身形,將他吹向木房子的院門。
他伸手輕輕一推,就推開了屋門。
屋中桌椅板凳,諸多擺設,與趙鵬當初領著洛兒離開此屋,遷居趙家大院那一日的格局,是一模一樣。
正式這等令趙鵬極為熟悉的家具擺設,讓他更是想念洛兒。
小木屋中,還擺著一個火盆。
猶記得當初三日三夜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渾身寒涼,遍體冰冷,是洛兒不辭辛苦,在這木屋當中燒了一盆柴火,是洛兒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趙鵬必死無疑,死活不肯離開趙鵬身邊,日日夜夜守著他。
當初,在趙鵬受傷之後,族長趙炎將一顆對於趙家而言,極為珍貴的療傷丹藥九華雨露丹喂了給他這個必死無疑之人吃下。而且又請了諸多醫生,來替他看病,隻不過最終所有人都認定了他必死無疑,趙家才放棄了他。
趙鵬不怪趙家沒有救他。
趙鵬隻是無比的想念洛兒。
平日裏,這種想念之情算不上有多猛烈。
可今日除夕夜,團圓夜,趙鵬卻無比的想念洛兒。
在他心中,那個幼小稚嫩,性格倔強,卻無比惹人憐愛的身影,清晰無比的浮現在他腦海中。
“哥哥……哥哥……”
似乎有一聲一聲呼喚,潮水一樣,毫不停歇的衝撞在趙鵬腦海深處。
趙鵬就這樣滿懷心事,在小木屋裏睡了一晚。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天色微亮,趙鵬已經起床,推門而出。
觀瀾站在院外,身上略微有些潮濕,衣袍上帶著一絲絲白霜痕跡。
她似乎已經在門外站立了許久,身上沾染了許多夜間的露水,卻又因為寒氣深重,身上露水結成了冰霜。
“主公!”
觀瀾等趙鵬離開了木屋,便走了進去,要替趙鵬收拾淩亂的床鋪。
“出來!”
趙鵬神色一冷。
觀瀾不知趙鵬為何突然生氣,趕緊走出門外,等候趙鵬發落。
“這屋中擺設,床鋪被辱,自然有我妹妹收拾,無需你來動手!”
趙鵬關上屋門,轉身遠去,頭也不回說道:“你去和我趙順叔說,讓他令人將我這小屋屋鎖上,在我離開趙家前往東土大唐的這段日子裏,不需別人來替我擺弄木屋當中的東西。”
“遵令!”
觀瀾老老實實跟在趙鵬身後,不再多言。
隱隱約約之間,有一絲訝異之色,出現在觀瀾心中。
“這趙鵬與人爭戰之時,渾身上下殺氣洶湧,宛若殺神,而且最喜歡與人近身搏殺,出手盡是殺招,殺伐果決,宛若凶神惡煞。而他的年齡,不過是十五六歲而已。這樣的年齡,有著這樣的殺心,本該是天生的殺星。不過,如今看來,這趙鵬卻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而且格外的重情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