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挪開,操縱鐵鏈的是個白衣人,他從竹林中來,立於繁花之圃,攜著巨石,來去如風。
青磚猶如浪花,層層疊起,踩在上麵的黑靴雖有後退之意,但也已穩了下來。黑靴裏裝的是腳,腳的主人是楚雲孤。那巨石看似是砸著了他的胸口,其實是被他用手推住,青衣上沾著鮮血,雙手青筋暴起,下盤更穩,氣一回轉過來立即著手將巨石推了出去,起身一避,第二顆巨石轟的一聲砸在他剛才落腳的地方。
另一廂,白衣人起身飛掠,亦躲開了楚雲孤推過來的巨石,巨石一旦脫手便不宜再用,順手撚下幾片樹葉,樹葉臨風而去,楚雲孤摘下條軟枝,軟枝揮舞抖動晃做數根,軟枝與樹葉相撞,竟發出兵器相擊的鏗鏘聲,飛擊而來的葉子被劈成兩半,軟枝被削去一半的皮,露出慘綠的汁水,二人對峙,各顯其能,一時難分勝負。
竹林裏人影晃動,雲澈踏著草葉疾馳而來,宸曲昏睡剛醒,走得慢些,卻也始終和雲澈隔著兩步的距離。藏在林子裏的暗衛橫七豎八躺在地上,雲澈看了一眼,隻是被人點了昏穴,並無性命之憂。
“慕容府布置極其縝密,他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來,還不傷人性命,也不知是哪一派的人。”
腳步止於假山之後,手臂伸入岩洞內,隻聽得咯喇喇一聲脆響,在覆在太陽上的黑影完全褪去的同時,幾十支冷箭映著太陽的光輝,乘著冷風朝空中纏鬥的二人射去。
二人手中並無兵器,使的都是近身格鬥術,見到冷箭居然也不回避,俱是一手繼續與對方打鬥,另一隻手去搶羽箭。他兩所習武功流派不同,拿箭手法也不同。
楚雲孤是軍人出身,功夫使出來便是一身陽剛浩然之氣,右手擋住白衣人發出的攻勢,左手飛快地捏住支羽箭,以剛猛內力震斷旁餘的箭,而後翻手一攪,其後緊隨而來的十餘支羽箭紛紛攪在一起,落入楚雲孤的彎臂。
白衣人雖攜巨石,揮舞銀鏈,但行動中均帶著一股行雲流水的氣魄,所穿的白衣有著極其寬廣的袍袖,廣袖一揮,羽箭卷入袖中,瀟灑無比。二人對擊一掌,立刻竄開,同時將攪得的羽箭發射出去,兩派羽箭盡數對擊,力量相當,箭尖相對。誰也刺不穿誰,羽箭像是脫力了般,對擊後紛紛落到地上,嘩啦啦響成一片。
白衣人長袖一揮,冷笑道:“當官的人就是狡詐,總是習慣背後偷襲。”
雲澈負手而立,微笑著從假山後麵走出來,走到楚雲孤邊上,道:“雖然這句話由我這個發動暗器的人來說很不合適,不過如果我不發動暗器,又怎麼使你們停下來和我說話呢?”
白衣人哈哈一笑,盯著雲澈道:“你們一個殘廢,一個內力受損,還有一個腳步飄虛、呼吸不穩,就憑你們,也配讓我停下來和你們說話?”
“他們不配我總配了罷,若我還不配,那你就是個忘恩負義的叛徒!”說話的人是阿音。她已經醒了,扶著棵花樹站起來,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滿是倔強,嘴角帶著血跡,她用袖子隨意一抹,血跡成了緋紅的煙霞。白衣人看到她,吃了一驚,又見她似乎被自己震傷,斟酌著語氣道:“小恩人,你怎麼在這,他們是你朋友?”
阿音冷哼一聲:“他們不是我的朋友,卻是你的親人。”
白衣人奇道:“我的親人?”
阿音指著雲澈和宸曲道:“他們兩同你一樣都是被還魄珠救的性命,你們係同一脈,不是親人是什麼?”
白衣人皺起眉頭,思索了一陣,道:“既然如此那也無法了!你們三個中的哪一個殺的旱魃,又是哪一個殺的獵鷹?小恩人既說我們是親人,那麼我殺了你們後自刎便是了!”狂人有狂語,四人聽到他這話俱是一驚,雲澈反應最快,他笑著道:“你的恩人當初救你,可不是為了今天讓你和我們同歸於盡的。”
白衣人道:“同門之誼雖比不上手足至親,但也是可以拚一拚命的。”
雲澈道:“拚命?你不怕死?”
白衣人道:“我自然怕死,隻不過樂於去拚。”
雲澈道:“那我就放心了,因為樂於去拚和拚命之間還是很有差距的。”
白衣人道:“有什麼不一樣?無論兩者是誰,我都做好了和你們同歸於盡的打算。”
雲澈搖了搖頭:“不一樣,很不一樣,簡直就是天差地別。另外你弄錯了一件事。”
白衣人一愣:“什麼事?”
雲澈道:“同歸於盡的是‘我們’,我和你兩個人。旱魃是我殺的,可獵鷹不是,也不是我的任何一個朋友殺的。”
白衣人冷笑道:“我憑什麼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