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丹涅之尊憤怒交加,但左寒食的同歸之術卻是讓他忌憚。而同樣潛伏暗處的丹涅之尊沒料到左寒食真能突破丹涅的封印同歸於盡。再出手卻是為時晚矣。
為今之計隻好不斷在虛空中尋到左寒食的殘魂,拿回去看是否有塵劍秘傳的消息。亂流驚駭,左寒食的自裁之招爆發的威力就連丹涅尊者都要小心翼翼,唯恐觸及傷害自己。
虛空炸裂出百丈缺口,亂流扭曲著天雷,將覆滅天地的劫氣吞吐天地之間。撕開的黑洞吞納粉碎大千萬物,殘垣瓦礫,飛沙走石,同時將一聲恍若存在的淒厲吼聲湮沒虛無。
在丹涅之尊搜尋不到的虛空黑洞前,一道稀薄虛影懷中抱著如花美眷。
“傾城對不起,你的囑托,我沒有做到。”
左寒食輕斂著妻子微亂的鬢角,不論是平日的叱吒八方,還是後來的魔威赫赫,在她麵前都是春風化雨,化為這一指溫柔。與她的笑靨相比,萬裏江山當是隨手傾覆,渺渺仙途不過泡影浮光。
還記得當年古祁山脈,是夜天穹星河璀璨,伊人細心為他包紮著傷口,熊熊篝火映照二八佳人的傾城容顏,那一刻左寒食忘了身上的斷骨之痛,忘了一世功名在蒼穹,忘了求仙問道的雄心壯誌。那一刻他隻記得,他的眼裏有的隻是有她在的世界。他和她還有好多好多的趣事沒做,好多好多的地方沒去。他答應過她,要帶她去九天星海摘星尋月,答應過她,去滄瀾海底送給她最大的玄蚌寶珠。
“太多太多,原來我欠了你這麼多。”左寒食捏著蕭傾城的瓊鼻,好似對方隻是睡著,不管自己會不會醒來,她終歸會有蘇醒的一日。“好了,這麼多年,我也累了。還好,最後我等到了,我的寶貝兒子,你終於來了。”左寒食的目光穿過虛空亂流,那是距離楚王城萬裏之遙的殘峰。
黑夜殘照下,是無聲的啜泣,是嚎啕的大哭,是對至親的哭求不舍,是不敢相信現實的打擊崩潰。一對不熄不滅的金焰鴻蒙瞳將一切看在眼中。可他也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同歸自決,看著自己的母親孤魂離索。左夜隻覺頭快炸了,人快瘋了,他的哭號傳不到那些丹涅之尊的耳中,因為他們正瘋狂搜尋著父親的殘魂記憶。
也隻有左夜才能看到逐漸葬進虛空中的父親,才會在乎哭求自己的至親可不可以不要離開他,不要拋棄他,哪怕是走,哪怕那裏是幽冥地府,可不可以帶著他,他不想一個人在這裏,這裏太冷,太黑,太孤獨了。
見到老爹搞怪衝自己笑著,左夜像瘋子一般張牙舞爪,哭天搶地。他哭喊,跪求,大口嘔著鮮血,燃燒挖掘潛能,哪怕他身上的傷勢足夠觸目驚心,可他還是願意榨幹自己最後一絲力量支持鴻蒙瞳,好讓自己多看爹娘一會。隻是這點奢望,在數位丹涅之尊力量轟到虛空黑洞之後徹底破滅,左寒食的殘魂誰也沒得到,而是墜落虛空黑洞之中。倒是晉陽長公主的法身被一位丹涅之尊護住卷走。
受到丹涅之尊的威壓刺激,虛空黑洞完全爆發,無極天罡劫風挾天劫雷龍崩滅萬法,將楚王城遺址炸成一道深淵。而爆炸之後,天地間在沒有丹涅之尊的氣息。
而跌坐在孤峰上的左夜也被強大的氣勁掃中,本來破碎的身軀再次崩裂,鮮血淋淋,染紅山峰上的每一塊岩石。就算這樣他還是瘋狂地大罵詛咒,詛咒那些讓自己家破人亡的勢力之主,那些覬覦貪婪的渣滓敗類。
也不知是否真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左夜嘶啞地嗡動幹癟的嘴唇,嘴角的斑斑血跡和地上和著血水的喉嚨碎骨說著他此刻的悲痛莫名。
意識漸漸渙散,鴻蒙金焰耗盡他最後一點心血逐漸熄滅。周遭都變得好安靜,沒有淒厲的風聲,沒有擾人的蟲鳴,沒有人世的爾虞我詐,仙道的生死拚殺。左夜突然一陣心安,或許這樣也不錯,世界與我何幹,仙道與我何幹,到那路的盡頭,如果是要自己舍掉一切,那誰愛去誰去。
他現在隻想再聽一次母親哄自己入睡的歌謠。
搖啊搖,搖啊搖,搖落遍地賦輕騷,故園衰草,滿目寂寥,物是人非看新朝;
搖啊搖,搖啊搖,戰雲驚濤,時命哀告,相憶無托起長歌謠。一念詞,一徒呼,魂歸來兮殊命歌;
搖啊搖,搖啊搖,吾母含淚雙子搖,生生世世相伴道,雙子展翼東南飛,總是不到含願橋
搖啊搖,搖啊搖…………
“阿夜,老爹對不起你,雖然你還有兄長阿姊,但我知道從今以後這個世界你將獨自麵對,原諒老爹老娘的決絕,世上沒有天衣無縫的布局,縱然聖人大帝亦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