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璽!
雖是從左夜的嘴裏說出,縱使本尊也不明就裏。左夜自從到了這裏,時刻透著古怪,似是被一股無形之力左右著他的記憶。
在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環境,清雅的竹居之內,一塵不染,淨若琉璃,於自然中顯玄聖,於平淡處見神奇。望著那團金焰,左夜能清晰感受到體內兩股異火的驚懼戰栗,似乎這寧謐的雅舍內彌漫著無窮的帝火之威,無形壓迫著它們。
而他渾然不知,絲毫不受帝火影響,甚至若不是眼見為實,他甚至都感受不到帝火的能量波動。
“帝火?我是怎麼知道的?”左夜忽然想起,之前見到那枚古戒的時候,也是脫口喊出:帝璽之戒。
難道這裏真的有自己的前世?左夜心神恍惚,似再次受到潛念中的呼喚影響,如同喝醉酒一般,東搖西晃,魂身重疊亂錯,氣勢混亂激烈。時而邪氣衝天,時而至尊神聖。
帝火騰騰燃燒,好像一位絕代狂人揮毫潑墨書寫不世華章,金焰星火如淚滴落,點落在虛空蕩起漣漪,燦若蓮華之影。
左夜心神搖晃之際,帝火‘砰砰砰’連爆三響,倏然化成一道金芒,鑽入心口,左夜全身毛孔炸開,頓覺身臨混沌初開,受宇宙新力洗滌百脈,脫胎換骨。
帝火入主,焚寂、黑魔不敢造次,退出左夜之身,懸浮半空,勢成兩座流質火環,劃分天地,將左夜拽入宇宙星空之中,借法天道,萬道其鳴,接引浩瀚星空之能伐毛洗髓。
大魔荒滅神虛影浮現,雙手各掌一環,受天地洗禮。
星陣識海之中,沉寂的諸天帝相再次被帝火觸動蘇醒,金色帝瞳如耀眼金陽,目有神焰,搖曳飄動,燦若萬道法則流轉,凝注空無冥冥。
帝火乍然而現,就似久違多年的摯友,如今重逢,就此默契。帝火暴漲丈許,就見帝相一手輕抬,掌中乾坤變化,如風眼一般將帝火吸入掌中。
當啷!
少去帝火的依托,那枚古戒落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悅耳響動。左夜眼眸顫動,魔身從星空中迫出,這已經是他收取的第四種大道之力。
自修行之始,左夜機緣深厚。六道會武之時,他在方寸小島服食萬年朱果,受天地之力伐毛洗髓,之後卷入混沌荒陸,遇見帝鴻,引混沌之力打開太荒神體之劫。再來古涅荒天月溪潭閉關,左夜神魂出竅,宇宙邊荒機緣巧合喚醒雷神至尊,得到宇宙之力易經洗髓。
大道之力是天地萬象的至高力量,諸天萬界隻有凡聖境以上才能接觸甚至初掌大道力量。縱然左夜妖孽不凡,現今也無法逆天而行,他能感受到,自己每經一次大道之力洗禮,太荒神體的體質便會打開一扇閘門。盡管他現在隻是一尊‘分身’,但也是本尊神體的一部分,他能清晰感受到太荒的第四道門已經開啟。
“怎麼會聞到一種陰謀算計的味道?”左夜舉手投足,道法自然,眨巴著眼睛盯著竹桌上的古戒。
這枚被喚作‘帝璽’的戒指就如這間竹舍,古樸無華,不染纖塵,但若驚鴻一瞥,仿佛那又不是古戒,而是波瀾壯闊的萬裏山河,浩渺無垠的宇宙星空,大千萬象,萬界諸天。
左夜沒有顧忌,抬手抓起古戒仔細打量。這枚戒指材質不明,入手溫熱,樣式古樸蒼茫,外泛殷然青光。古戒之上刻滿蝌蚪文一樣的秘紋,晦澀玄奧,左夜隻看了一眼就目眩神迷,不得領悟。
知道這枚戒指同樣需要煉化,可左夜卻無暇自顧,隨意套在自己左手食指。也不知是否為錯覺,古戒才剛套上,就和他產生一種水乳交融的恍惚,似乎這本來就是自己的所有物。
這裏的一切給左夜的感覺都不對勁,有些排斥,又有些莫名的懷念。奇怪地收掉帝火和古戒,左夜心緒潮湧,有些煩亂,扶著竹桌,靠著椅子,忽然像變了個人,一如多年以前那樣,桌上香爐煙嫋,茶香氤氳,披著長袍的少年,額前碎發遮住浩如星漢的明眸,望著中堂的那卷畫軸,凝思出神。
“太上既來,吾當何歸?”少年(左夜)低喃忘語,深邃滄桑的眼神掠過三千紅塵一瞬,是孤獨,是滄桑,是不勝唏噓。
願以千秋為酒,飲盡一勺浮光。
左夜向桌上虛抓,不料抓了個空,鬥轉星移,物事全非,以為歲月如昨,原來不過一眼萬年。
一聲歎息,左夜起身離去,淡然灑脫,不染塵埃,一角衣袂卷收天光,帶起門扉,將身後的竹居再次塵封。他心知這裏與‘他’有莫大關係,奈何天時未至,如今還不是解開一切的時候。
左夜不知出去的路,隻能先離開這裏,在竹林間穿行。
風聲悠悠,明月幽篁。氤氳月光下,竹居外幻化著一層薄紗,風光搖曳間,屋簷下似有風鈴擺動,一裁羅裙憑欄倚靠,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輕聲呢喃: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在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