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三十多平米的房子。房間很小,裝修也很簡單,但是裏裏外外都幹淨整潔,家用電器也是一應俱全,看得出主人是個頗勤快能幹的人。
突然,“叮……”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隻見狹窄的單人床上,一個突然被吵醒的青年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在床邊摸起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媽,怎麼了?”
“阿銘,你外公被車撞了!”電話中傳來了一個中年女性啜泣的聲音。
“什麼?”青年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急急地問道:“外公現在怎麼樣?肇事的司機呢!”
“那個黑心司機當場就跑了,幸虧有路上的行人看到,叫了急救車過來,把你外公送到了醫院。現在醫生檢查過了,說他傷得很嚴重,要開顱做手術。”女性的聲音中帶著哭腔。
“那現在是什麼情況?”青年一臉焦急地問道。
“我和你爸舍著臉皮到處去借錢,最後隻湊出了兩萬多塊,來醫院做了下檢查,也就花得差不多了。我想問問你還有沒有錢,能不能先給你外公墊著錢,讓醫生立刻給他手術?”
“媽,你別急,兒子有錢,你那邊現在需要多少?我立刻給你打過去!”
“押金、手術費、藥費加在一起,差不多要十五萬!”女性的聲音有些顫抖。
“十五萬,我有!”青年一咬牙道:“我現在就去轉賬!媽,你們在哪家醫院?我今天就回去!”
“兒啊!不是媽不讓你回來,你也知道,爸媽沒本事,你是咱家唯一一個賺錢的人,接下來給你外公治病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錢,你要是回來了,拿不到工資,你外公這條命還指著誰去救啊!”
沉默了半晌,青年有些悲傷地道:“好吧,媽,我先給你彙款去,你放心,外公一定會好起來的!”
說過了再見,青年連忙下床走到桌上的電腦前,登錄網上銀行,一咬牙,將十五萬人民幣通過轉賬的方式彙了出去。
做完這一切後,青年將頭深深地埋入了懷裏,眼角流出了兩行清淚。
記憶中的外公,是陪伴自己度過了整個童年的慈祥老人。從記事起,自己就一直由外公外婆撫養長大。小時候自己愛吃冰棍,他便常常出去拾荒,用賣廢瓶廢紙的錢給自己買冰棍吃。冬天的時候天冷,睡覺時候被子裏一片冰涼,外公便伸出他那布滿老繭的手掌,一下下地把自己的被子搓暖……
類似的記憶在腦海中不斷上演著,青年心如刀攪,情難自已。
“張銘,你這三個月房租該交了啊!”門外突然傳來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青年慢慢抬起頭來,卻沒有過去開門,隻是含著淚水強打精神喊道:“王姨,我知道了,這個月我的工資還沒發,房租等月底拿給你吧!我現在不方便,就不給你開門了。”
“知道了,那我月底再過來一趟吧!你要暫時缺錢,下個月再交也行!”門外,王姨似乎一點都沒有生氣,徑自向電梯走去了。對於張銘的人品,王姨是信得過的,在這裏住了三年,他從沒拖欠過一次房租,這次沒按時交房租,應該是暫時碰到什麼困難了,王姨也不會怎麼催他。
房間裏,被叫做張銘的青年聽到王姨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暗暗舒了一口氣。
張銘出生在一個貧困的家庭,為了讓自己上大學,父母欠下一大筆債。張銘工作後用了整整兩年的時間,才把當初的債務還清。到如今,張銘已經北漂了三年,雖然工作十分拚命,但薪水仍舊是不高不低的樣子。
每個城市裏,都有太多像張銘這樣的青年,他們樂觀向上,勤勞刻苦,但是在大多數情況下,他們最終會被沉重的現實打敗,倒在漫長無比的理想之路上。
奮鬥者終將老去,城市卻永遠年輕。但是,人的一生若因為看不到未來就放棄奮鬥,那麼他會餓死。
因此,張銘一時間雖然情難自已,但他還是強忍住心中的悲痛,用顫抖的雙手打開了電腦。上月的產品評估報表還沒有做完,經理已經催了好幾次,無論如何,張銘今天都必須把它完成!
……
接下來的幾天,張銘和往常一樣按部就班地工作,他那掩藏在心底的悲傷,從未讓一個人看出來。沒有人知道,他親愛的外公,此時正躺在醫院裏,遭受著一場令人揪心不已的劫難!
這天早上,張銘剛來到公司便在自己的桌邊坐下,一頭紮進了那批等待分析的數據之中。他絲毫沒有察覺到在他剛進來的時候,部門經理鼻子裏發出的那一聲冷哼。
公司內部曾有傳言說,經理本是老板失散多年的舅舅,前半生一直過得庸庸碌碌,無甚作為。直到半年前,他與老板的母親相認,在老板母親的苦苦哀求下,老板心一軟,才讓他坐上了今天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