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為躺在真皮辦公椅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這是他的習慣，每次在指揮行動之前，他都會閉目養神一會兒，以此來調整自己的狀態，盡量做到輕裝上陣，指揮若定。
突然，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王為眉頭微皺，輕輕地睜眼瞟了一下，可就是這一眼，令他騰地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迅速抓起了手機。
“老首長，這麼晚了您還沒休息啊？”王為恭敬道。
“你不是也沒休息嗎？”電話裏傳來洪亮的聲音。
“老首長，您年紀大了，要多注意身體……”
“你的意思是我不中用了？”
“……”王為一聽，心裏不禁打鼓，這老首長怎麼越老脾氣越大啊。
“說說吧，幸福村是怎麼回事？”電話那頭的聲音緩了緩，問道。
“老首長，這麼小的事情怎麼把您老人家給驚動了？”王為疑惑道。
“小事情？我說王為，死傷千餘人還叫小事情？你這官當得是不是也太心寬體胖了一點？”
王為聞言冷汗直冒，連忙說道：“老首長，我們正在采取措施，力爭將幸福村的惡勢力一網打盡，以挽回惡劣影響，還市民一片晴天。”
“別給我來這套！你不要以為此刻坐鎮警察局，就可以亡羊補牢了，王為，我可告訴你，我不需要事後諸葛亮，如果你就這點能耐，趁早給我引咎辭職。”電話那頭的聲音越來越大，嚇到王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出了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上報？整個城管部門完全癱瘓，你們認為捂得住蓋子？再有，是誰下得命令，將整個杭城的城管人員全部抽調到幸福村去的？幸福村巴掌大點的地方，就算再髒亂差，也不需要兩三千人去整治吧？”
電話那頭一個個問題拋過來，問得王為啞口無言，他不是不想回答，也不是不敢回答，而是他壓根就回答不了，也正因為如此，他額頭的冷汗越來越多，越來越覺得事有蹊蹺。
“王為，怎麼不回答？不要告訴我你對這些一無所知，要真是如此，那你就是瀆職。”電話那頭冷哼一聲：“誰是城管部門的負責人，這個你總該清楚吧？”
“老首長，城管部門負責人是陳堅。”王為顫抖著答道。
“陳堅？”
“就是陳市長的兒子。”
“陳榮升的兒子？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兒子應該沒有參與今天對幸福村的整治行動吧？”
“是的，聽說陳堅今天身體不舒服，並沒有親自上陣指揮，而是由副隊長孟同帶的隊，不過，孟同同誌最後卻在此次行動中光榮犧牲了。”
“光榮犧牲？”電話那頭停頓片刻，歎息聲緩緩傳來。
王為等了好半天，卻不見老首長再開口，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鼓足勇氣問道：“老首長，對於幸福村的清剿行動，您有什麼指示？”
“唉，王為啊，你好自為之吧……”
電話突然掛斷，王為拿著手機呆呆地站在那裏，腦子裏一片空白，直到秘書再次推門進來，他都沒有任何的動作。
“王市長，您沒事吧？”秘書跟了王為好幾年，從未見過他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禁嚇了一跳，關心地問道。
“啊？噢，我沒事。”王為緩緩地坐了下來。
“王市長，您擦擦汗吧。”秘書遞過一條毛巾，輕輕地說道：“張局長和鄧隊長已經帶隊抵達幸福村，那邊正在等待下一步的命令，要不讓他們等等，您再休息一下……”
“走吧，帶我去指揮中心。”王為用毛巾在臉上抹了抹，隨手將它扔在辦公桌上，站起身深吸一口氣，邁開大步跟著秘書向外走去。
指揮中心，幾十名身著製服的工作人員時不時地敲打著電腦桌上的鍵盤，時不時地抬頭看向前麵牆壁上懸掛著的密密麻麻地顯示屏，時不時地抓起電話又輕輕放下，異常忙碌，卻井然有序。
當王為走進大門，所有的工作人員都站了起來，齊齊向他敬禮。王為微微點頭，走上最前麵的指揮席，所有人見他入座，這才紛紛坐了下來，繼續手頭的工作。
王為揉了揉太陽穴，看向前麵最大的那塊黑色屏幕，堅定地將桌上的微型麥克風拉了拉，聲音隨之擴了出去：“調取幸福村現場影像。”
大屏幕緩緩開啟，幸福村的輪廊映入眼簾，因為已是深夜，所以分辨率很低，隻有零星的燈火時隱時現。王為的聲音再次傳出：“開啟夜間探測模式，切換影像到幸福村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