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上,陸中庭一身黑衣遠遠凝視著渡船。
碼頭上人來人往,佘芫儀淺藍色風衣,靜靜的立在等候區。
遠處有人吆喝一聲。
海麵上隱隱約約泛起漣漪,渡船劃開水麵,聖潔的陽光在冬日裏顯得更為雪白,柔柔的灑在碼頭上,佘芫儀臉上露出一道淡笑。
陸中庭貪戀的看著這抹笑意。
他想,她現在一定覺得,再沒有比如今的結果更好的了。
而他……
“大帥。”身邊有人看清他的神色,不由得低問:“要不要屬下將夫人帶過來?”
陸中庭沒有說話。
長梯架下,佘芫儀提著小巧的箱子走上船,海風拂麵,發絲飛舞在臉側,甲板上站著很多人,烏壓壓的人頭,但極少有人說話。
船隻搖開波浪,向著遠處劃動。
“媽媽,你看……漂亮!”身邊一個藍色大衣的卷發小男孩笑嘻嘻的指著碼頭上,他說中文有些別扭,但很流暢。站在他旁邊的是他母親,一個看上去很優雅的女士,黃色卷發,鼻梁高挺,皮膚白皙,眼窩比亞洲人要深許多,這是個外國女士。
佘芫儀順著男孩的手指往碼頭看去。
不知哪家小販的繩子送了,碼頭上氣球一個一個搖搖擺擺升空,五顏六色,仿佛天際之花,每一朵都徇爛多姿。
一道人影站在氣球底下。
她眨了眨眼,突然對他揮了揮手。
對麵的人深深凝望著她,右手高高舉起,沒有放下。
——
“對不起,小姐,這是你的東西?”
“它剛才掉在碼頭上了。”
佘芫儀恍然回身,伸手接過,是一支筆,毛筆,筆端有她的名字。
“是的,謝謝。”
身後的人微微一笑:“不客氣。”
“hi,white!”
卷發小男孩興奮的對她身側的人揮了揮手,依舊用蹩腳的中文口音說話:“嗨,你也要走了麼!”
名為“white”的男人扶額,無奈道:“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叫我white……華夏人的名字不是這麼叫的,你可以直接叫我zhao-lian-bai,或者zhao-ge-ge,我不介意,真的。”這人眨眨眼,眼底一抹促狹之色一閃而過。
趙家班名存實亡,隻剩趙管家一個人。
聽到這結果他確實心中遺憾。
初來華夏的時候對列強瓜分母國的事情一無所知,對國內的軍閥割據一無所知,當他真正意識到這個與自己同種同源的國家已經岌岌可危的時候,他卻突然發現自己並沒有力量去改變他。
人人都有自私自利的欲望,列強有之,各地軍閥有之,甚至他第一個聽聞的大總統也在貪念中拔不出,他一度以為這個黑暗苦難的世界不會再有轉機,他選擇去殺人,殺貪殺日軍殺奸細,可後來他發現,一切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糟糕,愛國誌士挺身而進,大總統甚至被拉下台,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鍾家,將會是黑暗中的第一抹燈火,卻絕不會是最後一個。為這個國家鍥而不舍的有很多很多,拋頭顱灑熱血的英勇事跡幾乎每時每刻都在上演,甚至時間緊迫到讓他來不及去感動就潘然醒悟。
他愛這個國家。他決定去尋找那些遊蕩在國外的能人誌士,把他們帶回來。告訴這群和自己一樣的海外遊子,要記得回來,共創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