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河東冬日的天空始終蒙著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郊野外更是寒風凜冽,道路上早已經是空無一人,旁邊樹枝上零零星星的幾隻烏鴉發出的叫聲和呼嘯的寒風交織在一起,更加增添了一份寂寥的味道。前朝的時候,這裏可是通往河東陽城的必經之路啊,當年是何等的繁榮,沿路的販夫走卒、商賈車隊何其多也,如今卻也是凋敝成了這樣。
突然,樹枝上的烏鴉紛紛轉頭看向東方,它們驚叫了幾聲全都撲騰著翅膀飛上了天空。緊接著,地麵開始輕微地震動了起來,並且伴隨著一陣奇怪的聲響從東方傳來,那是一種緊羅密布的、沉重的、直擊人類靈魂的壓抑聲響,所有人類都會本能排斥它,因為這是戰爭的低語,它代表著死亡與殺戮。漸漸地,遠處東方的地平線上幾個騎著高頭大馬的玄甲男人控製著坐下的馬匹不緊不慢地向西麵騎來,在他們的身後無數玄甲士兵如同一股黑色的噴泉,從地平線的下麵澎湃地噴湧而出。
士兵們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數萬人的步伐聲彙集在了一起,形成了這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戰爭低語。前排是長戟、盾牌,後排則是弓弩,中軍裏每一排的戰士都持著相同的兵器,士兵們各司其職,組成了這一部高效的殺人機器,而所有的士兵則是這部機器中精細的齒輪。兩翼是密密麻麻的騎兵,騎士們各個都是騎術精湛,這些漢子全都帶有一種北方男兒特有的悍勇。他們坐下的寶馬也都是清一色的北方草原出產的良馬,這些馬兒耐力極佳,能負重300餘斤,乃是石瞻最心愛的寶貝。
“將軍,距離陽城已經不過30裏路了,大軍已經連續急行軍了2個時辰了。我們是否應該在此休整一番,待得斥候探明情況以後再做打算。”一個身材勻稱全身被鎧甲包裹的男人,此時神色憂慮,朝著石瞻沉聲建議著。 此人姓樂名鎧,字慎之,乃是石瞻的副將之一,統兵治軍有頗有一套,深得石瞻信任。
“將軍,還等什麼?將士們都已經等不及了,不如直接殺進陽城以後再休息也不遲啊。”旁邊另一個漢子一聽立馬反駁道,這漢子身形魁梧,濃密地絡腮胡子和臉上的刀疤讓他格外的引人注目。右手扛著的一把大錘,更是襯托出這漢子凶悍的氣勢。此人姓王名廣,字山君,也是石瞻的心腹大將。
“你這莽夫,整天隻會殺來殺去。若中了埋伏,你能付得起責任嗎?”樂凱瞥了一眼王廣,不屑地譏諷道。
“你這懦夫,天天就隻會說探明情況打探清楚,等你探清楚了,別人不是跑了就是做好準備了,你付得起這責任嗎?”王廣怒目圓睜,麻溜地反唇相譏。樂凱謹慎,王廣勇猛,基本上每次戰前決策這兩個人都要吵上一架,眾人已經習以為常了。
石瞻微笑著看向身旁騎著朱龍寶馬的石閔。石閔身著玄甲,原本飄逸的長發已經盡數束在了頭盔之內,一張帶著獠牙的猙獰麵具擋住了石閔原本清秀的麵容。此時的石閔一言不發,昂首挺胸地騎在寶馬之上,就好像一把未出鞘的寶劍一般收斂著鋒芒,但石瞻知道石閔憋著一股子氣,一旦找到了那個宣泄口,定然是如同驚濤駭浪一般勢不可擋。
“石閔,說說你的意見。”石瞻的聲音不緊不慢,根本沒有樂凱王廣語氣中的那般緊張,似乎沒有把陽城放在眼裏。
石閔的聲音宛若極北之地的寒冰一般冷得徹骨,沒有一絲情感波動:“陽城太守赫連傑,憑借匈奴貴族的身份才能夠獲得陽城太守的職務,不過是一個酒囊飯袋而已。我等2萬大軍從河內連夜出兵日夜行軍,這陽城能有什麼防備?給我500輕騎,這陽城就是我軍的囊中之物!我願立下軍令狀,還請將軍允諾!”
石瞻還沒說話,樂凱就撇了撇嘴巴,大聲說道:“500騎兵攻破陽城?小公子初出茅廬,把這攻城未免也想得太簡單了。倘若敵軍……”
“我願立下軍令狀,還請將軍允諾!”沒等樂凱說話,石閔就粗暴地打斷了樂凱的話,聲音還是如同冬雪一般冰冷,讓人聽不出石閔內心有何情緒。
“也罷,你帶上你麾下的500虎賁軍,我再給你500騎兵,你必須給我把這陽城給打下來,不然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石瞻感受得到石閔的麵具下發出的熾熱目光,不知怎的沒來由地就同意了石閔這個不合理的要求。
“多謝將軍!”石閔洪亮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著,“虎賁軍都隨我來!今日我等就要讓陽城的匈奴雜碎們領教一下我虎賁軍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