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也就是他們要走得那一日。
韓世忠睜開眼,窗外已經亮了。他一骨碌爬起來,洗漱過後,也沒吃東西,就走了出去。
他經過一個院子,這裏種著許多珠樹,珠樹花淩空怒放,一片燦爛。珠樹一向開的是黃花,他發現有一株珠樹卻盛開著罕見的紅花,異常美麗。
看著那朵豔麗的紅花,他仿佛看到了一個美麗的身影,他若有所思。
風在這些樹花中間穿過,聽上去就像一支歌。
他一動不動地站了一會兒,接著轉過身來繼續往前走,地上都是平整的青磚,磚與磚之間的縫隙裏長著青草。
他走進一個院子,院子裏的樹長得又高又大,在這裏樹木任意生長,枝繁葉茂。
過了這個院子,又進了後頭一個院子,這裏清清靜靜,他的腳步慢了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穿過曲折縵回的畫廊,來到一個亭下。
在亭子裏,有一個石桌,兩個石墩,王幾道坐在那裏,像是在等人。
韓世忠剛到跟前,就聽他說:“怎麼這會兒才來?”
“昨晚沒睡好,起的遲了。”
王幾道看了韓世忠一眼,又瞟了一眼石桌上的酒菜,笑著說:“還沒吃飯吧,請你喝酒。”
韓世忠笑了笑道:“我陪你吃點兒東西。”
說著抬步走進亭中,衝他行禮後坐在石凳上,王幾道做了個請的姿勢。兩人端起酒,各自喝了一口。
王幾道用一雙矍鑠的眸子看著他,看到韓世忠默然不語,王幾道問:“想好了?”
韓世忠點點頭,說道:“我當下沒心思,還請大哥理解。”
王幾道皺眉看看他,知道無法再勸他,隻好問道:“你能告訴我真實的原因嗎?”
韓世忠呆了一呆,道:“這,我……”
還沒等到他想好怎樣說,王幾道忽然一擺手,道:“算了,我不問了,你自有你的道理。”
韓世忠道:“大哥,我知道你為我好,可是我……”
良久,良久,王幾道輕歎一聲開了口,“你要做什麼決定還在於你。”
想那王幾道也是品性清高,向來不畏權勢,絕對不是那種附炎趨勢,奴顏婢膝的小人。他拍了拍韓世忠肩膀說:“你又不是小孩子,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又說道“是啊,百年好事,倘若草草,悔之何及!”說完端起酒一仰脖子盡數灌下。
他們聊了會兒,王幾道起身說:“好了,我們也該走了,我去向方大人辭行。”
“我就不去了。”
“你還去幹什麼!”
看見王幾道,方平涼那個熱情勁讓王幾道眉峰直皺,心裏暗暗埋怨韓世忠,多好的事兒,唉,可惜!
俗話說,這媒說成不說散,沒辦法,他隻好硬著頭皮說了。
沒看見韓世忠,方平涼心裏就老大不是味兒,這會看到王幾道的神情,方平涼心裏一沉,道:“怎麼,難道……”
王幾道“嗨”了一聲,說:“是這樣的。”他就把韓世忠的意思說給他聽,當然又加上了一些自己的話,末了,他道:“年輕人一心想建功立業,等過些時日,我再跟他提提此事。”
方大人聽了王幾道的話,心裏泛起怒意,但他畢竟老於世故,於是幹咳了兩聲,笑道:“韓將軍誌在報國,令人佩服。”
接著道:“王大人,別忘你今日之言。”
王幾道雖然知道這事沒有指望了,卻還得裝不知道,笑說:“那怎麼會,那怎麼會!”
方平涼點了點頭,他們又客氣幾句,王幾道告辭。
不料,方小姐知道這件事後就生氣了,她一個千金小姐被人拒婚,她哪裏受得了這個。她一張俏臉上透著冷意,“想想就生氣,竟然拒絕我們,他一個小小的軍官,竟然不把我放在眼裏……”
丫環在一旁聽著,都低頭不語,方小姐尖聲喊道:“我得想辦法出這口氣,這口氣我是非出不可。”如果那人此時站在她麵前,她一定會狠狠抽他兩耳光。
“小姐原本不必生氣的,”一個丫環脫口而出。
說話的是小姐最喜歡的丫環,她不但伶俐,而且還會些功夫,聽她說是跟從小練武的姐姐學的。她認真地說:“這位將軍也許是覺得配不上小姐,或許他本就是粗魯無禮之人。”
“哼!”方小姐眼睛一翻,“你說的沒錯,他本就是魯莽無知又無禮的軍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