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王成龍要走了。”宋奎坐在馬車幫上，手裏拿著鞭子，卻沒有朝馬屁股上打一下，“他說去天山一帶做個快樂的馬賊，在這邊混沒意思。”
“見識很不錯嘛。”周垣取出水壺喝了幾口，抹了一下嘴，“這王成龍也是個有個性的人，如果不是戰亂，我倒是有心交他做朋友。”
“大人，聽李絮兒說你把王九仁給殺了？”馬六子跟上周垣的大青馬，笑道，“王九仁的首級可值一千兩銀子。”
“沒有，我隻是把他弄暈了。”周垣道，“如果真砍了他的頭，我們還能這麼順利地走掉嗎？
“這麼說龐軍現在群龍無首了？”
“不錯。”周垣笑道，“之所以沒有殺掉他，就是讓叛軍內部發生混亂。”
“叛軍越亂越好，正是我們渾水摸魚的好時機。”馬六子道，“王九仁搶劫了那麼多的財寶，正好落到咱們手裏。”
“夜草不肥太瘦馬,外財不發命窮人"宋奎笑道，“合著王九仁辛辛苦苦忙活了這一陣子，都是給咱們當長工著咧。”
眾人說說笑笑，路過一個巷口，李絮兒告訴周垣，她家就在巷內，父母尚在。周垣當即命大家停住，讓李絮兒叫上父母，一起跟著大隊走。可以想象，等王九仁的親兵下屬們發現王九仁再也醒不來後，必然要向伺候王九仁的人下狠手，很可能波及到李絮兒家裏。
“大人心細如發，絮兒感激不盡。”
李絮兒作出一副女兒態，令周垣心中一軟，這個五大三粗的女孩子，本質上還是非常善良的。“絮兒姑娘，無須客氣。附近有沒有好的去處，我要把這些書籍等財物存放一下。”
李絮兒從小生活在涼州，自然熟知當地的大街小巷，“大人，我曉得一處荒廢的園子，原是大戶人家，被王九仁那廝滅了門。安全倒是安全，隻是晦氣些。”
周垣道，“無妨，我們這些人，都是出生入死的戰士。”逐帶領眾人至廢園子將貨物卸了，吩咐戰士取出武器，厲兵秣馬，“今天咱們就幹一票大的。”
李絮兒看著眾人忙忙碌碌，一家人自願承擔了所有的燒水做飯的任務，“大人，這些活交給俺，保準大夥兒能吃得熱乎乎的。”
周垣笑著點點頭，這女孩子精明能幹且主動，是幹婦女主任的好料子。“絮兒，這事先交給你爹娘做，你帶上兩個人，給我買三百斤吃食來，再換一百貫銅錢，我有用。”
絮兒去後，周垣取出筆寫好紙條，交給宋明，“放出信鴿，把命令傳達給楊嗣業。”
城外，楊嗣業正坐在大帳內翻看《三國演義》，《孫子兵法》不好理解，三國裏麵活生生的戰例就容易多了。他已經派人向三邊總督衙門彙報了前方的軍情，至今不見回複。看了半晌書，楊嗣業有些昏昏欲睡。負責警衛的江至誠挑開大帳門簾進來，“楊大人，周大人從涼州城裏傳來情報。”
“快呈上來。”
“大人請看。”
楊嗣業接過情報，覽後仰天大笑，“周兄弟真乃天縱奇才，居然讓叛軍頭領王九仁陷入昏迷。如此，叛軍必亂，我們取勝指日可待。”一方麵再次修書給楊鶴，將周垣的軍事行動報上去，請求三邊總督衙門給予配合，另一方麵，迅速召集部隊集合，“留下百餘名戰士守住老營，其餘兄弟跟我殺入涼州城。”
涼州城南門，殘陽如血。歸巢的寒鴉鳴叫著飛過城門樓子。
守城的老兵伍長張老三和十多名兄弟正蹲在城牆根邊烤火，“奶奶滴熊，跟著王九仁，也沒有過上好日子。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幹綹子。”
“伍長，今兒晚去賭坊玩幾把？”
“不了，手頭沒錢了。”張老三擤了一把鼻涕，“我尋思著咱們這些老兄弟是不是想些掙錢的法子。”
“伍長，錢家賭坊的生意挺紅火的，每天都有大把的銀子進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搶他娘地。”
“中，三邊總督的大軍很可能要年前攻城，咱們這些人能不能吃上餃子，還特麼難說。”
叛軍老兵們正探討著如何發財的當兒，周垣帶著十幾名戰士靠近城門口。張老三看到後，起身迎了上去，“掌櫃滴，又碰上你們了，真是緣分呐。”
周垣下了馬，吩咐馬六子拿了半口袋餑餑、鹹肉、燒酒出來，送給張老三，“老哥，以後常走這條道，各位兄弟多照應些。”
張老三也不客氣，收下食物，“掌櫃的，托您的吉言，如果俺張老三能活到你來的那一天，城門稅我給你免了。”
周垣走到火堆旁，也蹲了下來，“張老哥，眼看就要過年了，怎麼也不見有過年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