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蕪故意板起麵孔，“你說呢？有誰愛聽別人說自己壞話？”說完這話，立即安慰似地朝清楓笑笑，輕輕歎息一聲，“我隻是在感慨，如果當年父親沒給我那樣的教育，我會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他希望我收斂自己的情緒，做一個殺伐果斷的人，我還那麼小，哪裏領會得了那麼深層的意思，就完全憑著自己的理解去為人處事......”
“他為什麼要你那樣？為什麼不讓你自由成長？”清楓終於直接問出心中的疑惑。
徐蕪若有所思，“他或許，想把他得不到的，都給我吧......或者說，讓我別再經曆他經曆過的那些......”
徐蕪說到這兒，忽然正色道，“楓丫頭，我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童年創傷會改變人的一生這個說法？”
清楓思索下，然後搖搖頭，“沒聽說過，不過我倒是很認可這個道理，童年，成長的第一步，是對長大後造成一定影響.....”
還不待清楓說完，徐蕪擺擺手，“錯！不是一定影響，而是影響深遠。”徐蕪朝清楓肯定地點點頭，繼續說，“父親從小就特別欽佩爺爺，一直希望能得到爺爺的誇讚，他也想像叔叔一樣得到爺爺的喜愛，我記得他隻跟我說過一件他、叔叔還有爺爺三個人在一起的事。”
“那是個很普通的晚餐，保姆做了爺爺最愛吃的紅燒肉，當盤子裏隻剩下最後一塊的時候，爺爺含笑讓叔叔自己親手把那塊肉夾給爸爸，爸爸說，爺爺一直眼含笑意，那雙笑著的眼睛裏充滿了對叔叔的喜愛，爸爸還說，他一直想要的，無非是那樣的眼神，而不是最後到他碗裏的那塊肉......”
徐蕪講到這裏，靜靜地凝視清楓片刻，清楓歎了口氣，“我想我懂大伯的意思了，”清楓認真地看著徐蕪，“他需要的是父親的疼愛跟重視，不要那麼多，跟弟弟一樣就夠了，是嗎？”
徐蕪笑著點點頭，清楓再次歎息一聲，“哎！怎麼聽起來那麼心酸，那麼傷感哦......”
徐蕪接著剛才的話繼續往下講，“所以爸爸後來才覺得，如果得不到一樣的疼愛，那麼得到一樣的重視也好，所以他在公司拚命努力，發誓一定超過叔叔，哪怕沒有疼愛、沒有重視，隻有一份認可也好。可是他越努力，越是受到爺爺的排擠，在爺爺的眼裏，他可能就是那種想要爭家產的人吧。”
徐蕪苦笑下，“被自己崇拜的父親這樣看待，他怎麼可能不生氣？所以，爺爺越是那樣認定他，父親越是氣，索性想把一切都握在手裏，然後做給爺爺看......隻是，他到底是不該......人有時候，是不能太執著於一件事的，不然，真的很容易做錯，而一旦錯了，就什麼都晚了......”徐蕪挑挑眉，一隻手無奈地一攤同時聳聳肩膀。
清楓這次沒有追問什麼，因為被徐蕪省略的那些話，她都明白，兩人一時沉默下來，房間忽然就靜下來，隻有牆上的掛鍾，在無聲的奔走。
徐蕪這一番關於童年影響成長的言論，對清楓的觸動不小。抱膝坐在沙發上，將下巴放在膝蓋上麵，靜靜地在想著心事。
“在想什麼？”徐蕪輕聲問她。
“我在想，”清楓片刻猶豫之後，還是繼續說了下去，“如果一個人，從小就生活在仇恨裏，那麼他長大後，還會相信別人、還會......相信愛嗎？”
徐蕪在清楓問完的同時，便已明了她所指的是誰，並且一針見血地指出來，“你是說阿來？”
清楓不置可否，並沒有回答，隻是用兩根手指，不停地搓弄著睡褲，低低地又問了一句，“你說會嗎？”
清楓的話，讓徐蕪想起前不久，就在這個房間裏的那個鏡頭，安東咆哮過後，紅著眼睛冷冷地質問清楓跟不跟他走......
“如果你真想知道答案，得首先告訴我，你所指的阿來，到底是哪一個呢？是那天在這裏問你跟不跟他走的那個真的，還是跟你拜堂成親的那個假的呢？”
“啊？”清楓在一陣驚愕中聽完徐蕪的問話之後，終於確定徐蕪真的知曉了那個秘密，這才本能地“啊？”的一聲，“你怎麼知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你、你不會想做什麼吧？”
徐蕪麵對清楓如臨大敵的樣子，苦澀地一笑，搖搖頭，“楓丫頭，你是真能打擊我，我剛剛才覺得我們有些像親密點兒的朋友了......看來，我給你的惡人印象，還真是根深蒂固啊......”徐來自嘲地衝清楓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