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她剛剛是在跟他說,“我在想,我以後不管如何幸福,安東都是我唯一的遺憾,我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他不恨我,可是不管怎麼樣,我都希望他會幸福。”
這時觀眾的聲音已經漸漸低下去,酒吧放起了舒緩的背景音樂,似是想讓大家休息一下剛才緊繃的神經。
清楓吃驚地望了徐來半晌,徐來才好笑地點點清楓的額頭,“對,沒錯,剛才那麼吵我都能聽到你在說什麼,這很奇怪嗎?隻要你說的,我就都能聽見,怎麼樣,開心嗎?”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徐來毫無辦法地搖搖頭,“你家親愛的我還沒那個通天的本事,我不過是原來學過一段時間唇讀,所以,隻看別人的口型,就知道對方在說什麼了。你以為我有多聰明?次次談判都能搞定......”
清楓終於回過神來,拍拍自己的胸口,穩穩心神,徐來也不斷給她捋順著後背。
清楓揚手指指安東,“那你幫我看看,他現在在跟莫琦說什麼?”
清楓問完徐來,卻並不看他,而是印證什麼似的,雙眼緊緊盯住安東的口型。
然後她聽到徐來在耳邊對他說,“他在說,‘以後不準談琵琶’,莫琦問她‘為什麼’,他答她,‘不許就是不許!那玩意兒聽起來那麼壓抑,想彈好它,人不先抑鬱才怪!”
清楓聽到這兒,“噗嗤”一聲笑出來,“虧他想得出!”
這感覺很奇妙,就像在看配音的啞劇。
徐來攬著清楓的肩,也微微一笑,“其實他說得不是沒有道理,怎麼樣,現在放心一些了嗎?”
清楓無語。
半晌之後,才在徐來懷裏默默地點點頭。
誰都不會是誰的一切,既然有現在,就會有過去跟曾經。
而我們最重要的,便是珍惜眼前所有的當下——
當下的人、當下的情、當下的景。
......
聚會之後,大家各忙各的,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暇再聚。
這天,徐來終於在電話裏告知清楓,大伯跟徐氏,終於結束了審查,徐氏出的問題雖然多,大到偷漏稅,小到有的部門施工以次充好,但無論大小,一切事宜均已處理完畢,大伯也已暫返家中,並且他今天接到陳父電話,他終於處理好美國的事務,返回家中,因此,今晚徐家陳家會舉行一個小型家宴。
自從二人辦理離婚之後,兩家人這還是第一次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想及過往的種種,清楓不免有點兒小小的擔憂,自己從小便是父親一手帶大,珍珠一樣天天捧在手裏,卻在徐家那裏一波三折地經曆了磨難種種......
這個擔憂直到晚上家宴徐峰遙講話時,才被打消。
席間徐峰遙鄭重請出特邀的唯一嘉賓——徐老爺子生前的私人律師,請他當場宣讀了老爺子的遺囑,按照遺囑的意思,徐家產業,由年滿二十五歲的徐來正式接管,由徐家直係親屬所持的股份重新分配,分配比例由徐峰遙跟徐媽媽共同商量、徐家每個人舉手表決決定,並且由徐峰遙出麵找到徐家在外的孫子安東,並且親自主持安東正式改名徐安東認祖歸宗一事。
人倒是不必找了,就在徐家生活了二十幾年,此刻也在家宴的席間。
徐峰遙聽完遺囑之後,看看安東,再看看徐來,然後朝徐蕪點點頭,徐蕪起身走到包房裏麵的套間片刻後,徐峰遙率領徐家全部的人先後走進去。
隻見裏麵已被徐蕪布置成一個簡單又不失大氣的靈堂。門對麵的牆上,懸掛著老爺子大幅的掛相,下麵的深褐色實木桌子上,擺放著老人家的牌位,這時年逾花甲的老律師,莊嚴地用發顫的手指推推他的老花鏡,如過去皇宮裏的老太監宣讀聖旨一般的認真。
大家在老律師的主持下,徐峰遙跪在最前麵,他的右麵依次是他的太太,然後是徐媽媽。他的後排最左麵是徐蕪,往右依次是徐蕪、徐來、安東、徐露,再後麵一排是還沒過門、被要求站立著的三個女孩子——安妮、清楓、莫琦。
三跪九叩之後,徐峰遙率先站起身,向身後徐來張開雙臂,他給了徐來一個擁抱。
“歡迎你回家孩子!這個儀式本不該是為你,可我很高興是今天的結局,否則,我真不知道會不會是今天的局麵。”
徐來什麼都沒有說,也不必說,隻是回給大伯一個有力的擁抱。
徐峰遙放開徐來,把目光投向尚能一眼便看出別扭的安東身上,徐峰遙歎口氣走到安東身邊,把本能頭一偏馬上想往後閃身的安東一把拉到自己的懷裏,歎息著。“別扭了二十幾年,哪怕今天出了這屋子你還會一直跟我別扭,現在也不行,因為你爺爺看著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