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海鵬聽梁語涵說過,她爺爺不但是個軍人,還參加過朝鮮戰爭。
果然,梁偉學繼續道:“我當年打過‘抗美援朝’,就在第三批入朝的部隊。我們部隊啊,當時剛到達指定位置駐紮,就聽說我們的後勤部隊被美國鬼子的飛機給炸了……條件艱苦啊……尤其是朝鮮的山路,難走啊……”
顧海鵬聽他左一句右一句的,都是回憶當年在軍隊時的情況,便順應道:“梁爺爺,這個我知道,我看過一些朝鮮戰爭的電影,像《上甘嶺》……”
“電影拍不出戰爭的殘酷……”梁偉學打斷道,“比如說,你看電影裏麵,我們的人都留著頭發,那是不對的。我們當年打仗,都把頭發剃光了,就像和尚一樣……”
顧海鵬愣道:“這……梁爺爺,為什麼要這麼做?”
梁偉學微微笑道:“是為了近身肉搏的時候,怕敵人抓我們的頭發。”
顧海鵬恍然大悟,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有經曆過戰爭,此時聽梁偉學說起,不禁肅然起敬。
隻聽梁偉學歎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從軍隊轉到地方了麼?”
顧海鵬想了想,他記得梁語涵好像說過她爺爺是因為受傷才被轉到地方的,便把這話說了。
梁偉學點點頭道:“是受傷,說白了,我這命是撿回來的。當時我們部隊對上一支聯軍的部隊,人家靠坦克在前麵開路,就是M-46巴頓坦克的改進型,而我們部隊是步兵部隊,沒配備坦克。沒辦法,隻能讓人抱著炸藥包去衝擊坦克。這些我們以前也訓練過,就是用各種手段接近坦克後,把炸藥包往坦克車裏麵扔。我訓練時候的成績是很好的,但是打起仗來才發現跟本不是那麼回事,人家那坦克走得很快,同時又有步兵端著衝鋒槍提供火力支援,想靠近坦克實在是太難了。可那時我們每個人的心裏都是一個信念,就是寧可死也要把坦克車炸掉。”
顧海鵬聽著,如夢如幻般,感覺在看一部電影,或許,這比電影更加真實,因為這就是事實——鐵打的事實!
梁偉學又道:“我們分成幾個小組,我們組十幾個人,有的負責打人家的步兵,有的負責吸引火力,有的負責提供支援……我當時是團長,要身先士卒,就主動抱著炸藥包做最重要的工作。當前麵所有的環節都完成得十分理想時,我卻掉鏈子了……”他嗬嗬一笑,繼續道,“我當時抱著炸藥包,好不容易跳上坦克車,還沒等拉火線,沒想到這個鐵王八忽地一轉向,我猝不及防,從上麵被甩下來了,腦袋重重地摔在地上,當時我就兩眼一黑,什麼也不記得了……後來聽說是楊豆子迎著炮火和硝煙,拚命把我背回來的。楊豆子是我們部隊四團三連的,因為長得小,所以大家都管他叫楊豆子,當時他才十七、八歲。後來,他犧牲在清川江戰場上了。距離救我那天僅僅隔了一個星期……唉……我們當年那些戰友,現在活著的沒幾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