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麼苦,看到兒子,就覺得都是值得的。
他正側著身,右手托著太陽穴,熟睡在桑蘭的懷裏。
下午三點,護士來給桑蘭體測,歡聲笑語從裏間不斷傳出,“桑蘭是樂觀的,她感染了我們。”十餘天的相處,護士長劉春豔已經熟悉了這位明星媽媽,“夜裏導尿,她怕我們犯困,主動唱歌,說笑話聽”。
做了之後,桑蘭不願再去糾纏一些問題,孩子的健康、平安對她來講才是最重要的。但那場官司,要繼續打下去,“想法很簡單,爭取我該得到的”。
那場官司,也是桑蘭人生反轉戲的一個頂點。
2010年8月5日開始,桑蘭發出數十條微博,指國家體操隊在其受傷12年間,對其不聞不問。之後不久,她決定到美國去打官司。
2011年4月,桑蘭正式起訴5個機構和3名個人,索賠金額共計18億美元,其中包括桑蘭的恩人——她受傷後在美國的監護人劉國生、謝曉虹夫婦。她向他們索賠金額一億美元。
天價索賠,加上律師的反目,讓桑蘭夫婦再度站到風口浪尖。這一舉動,幾乎消解了人們對她所有的心疼和好感。有人指她“獅子大開口”,有人則罵她“恩將仇報”、“白眼狼”,短短三個月,桑蘭的公眾形象急轉直下。
最糟糕的時候,夫妻倆眾叛親離,連鄰居都勸他們說,“別打了,差不多就行。”
黃健告訴本刊:“不繼續不行,法院已經立案。打了一半我撤,那不可能。隨著調查的展開,問號越來越多。我們的問號,要在法院畫上句號。”
期待
如今,桑蘭每個月從浙江省體育局領取2000多元的工資,其它方麵再無收入。黃健重新做起了足球經紀人的老本行,主要將國外球員引進國內聯賽。桑蘭感慨,生活成本越來越高,在北京請個保姆,一個月要5000塊了。
桑蘭認為自己沒錯,隻是在爭取應得的東西,就像懷孕、生子一樣。回首過去,酸楚且苦澀,“我的人生是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來的。
當運動員從小吃苦,讀書幾乎是荒廢的,為了體操,我奉獻了一切,卻在17歲最美的花季受傷,而且是那麼大的傷,一生都毀了。我堅強地生活,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來。“
對於兒子的未來,夫妻倆各有期許。“我在生活中沒辦法照顧他了,喂奶、洗澡、送他上學,我都做不到了,但是媽媽的愛,絕對不會少於任何一個。當然,家裏不會嬌慣他,履行好父母的責任後,我們還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桑蘭說。
黃健曾是名擊劍運動員,兒子的發展,他決定先從培養興趣開始,“愛好越多,選擇就越多。你得到快樂,才能把積極的東西傳遞給別人。如果有一天他想往體育方麵發展,我們不會幹涉。”
“會練體操嗎?”
“體操就算了,將來的個頭矮不了。想玩擊劍,我在家裏就能把他帶出來。”
桑蘭隻盼望黃小寶過普通人的生活,“以後上學,接觸外界,我不希望別人知道他是桑蘭的孩子,他也不要覺得‘我媽媽怎麼怎麼樣’,他就是個普通人,和其他孩子沒什麼不同。”
還有兩天桑蘭母子就要出院了,黃健從家裏拿來了換洗衣物,坐沙發上喘了口氣,開始整理挎包中的各種票據。他的身邊散落著幾包尿不濕,幾本育兒書籍和一冊《北京市母子健康檔案》。
再怎麼看,都是一幅其樂融融的畫麵。
桑蘭的陳秀鳳抱著外孫輕盈踱步,她說,這是桑家人十幾年來最開心的一段日子。(張鑫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