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離蘇修白的琴音之後,過了好長時間,柳馥青才漸漸清醒過來,她恢複意識之時發現已經是晚上。
他們在一間很大的屋子裏,柳馥青坐在床上,鬼星倚靠在床邊閉著眼睛。他的頭發還是遮住了半張臉,另半張臉也大部分被麵具遮住了,但柳馥青還是仔細地看著,每一處都不放過,暗暗猜想著他麵具下麵的樣子……柳馥青想替他梳好頭發,想摸摸他的眼睛,也想摘下麵具好好看一看,想跟他說說話,想抱一下他,抱一下真實的他。不過,就這樣看著她也很幸福。
突然,他睜開了眼睛,一雙黑白分明、光華閃爍的眼睛。
就那樣毫無預兆的,一滴眼淚從柳馥青眼睛裏流出來。
兩人對望著,在對方的眼睛裏找到了自己,萬千情緒湧上心頭。
那感覺如此熟悉,太熟悉了,就好像久別的親人重逢。
鬼星將手小心而又熟練地貼到柳馥青麵頰上,輕輕地撫摸,替她擦去眼淚。
鬼星的手和柳馥青記憶裏的一樣冰冷,但此時柳馥青卻感覺那隻手像是有灼人的溫度,她知道那是他心的溫度,她閉上眼睛默默感受著。她的熱淚滑過他的手心,一直滑到他心底。他們的心同樣因為此刻而劇烈地跳動,他們的身體同樣因為情感的共鳴而微微顫抖。
鬼星抓起柳馥青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過了許久,他低下頭將嘴唇壓在她的手心,他的唇滾燙。一滴晶瑩的淚掉進柳馥青的手心,他立刻站起來背對著她。
柳馥青想緊緊地抱住鬼星,可是她動不了,她隻能一直盯著鬼星的背影。
該死的蘇修白!為什麼要點住我的穴道!如果柳馥青現在可以說話,她說出的第一句話肯定是“給我解開穴道!”
此時,鬼星的肩膀微微地顫抖,像是在進行什麼激烈的掙紮,突然他跪倒在地痛苦地大喊:“啊——啊——我不是畜牲!我不是畜牲!我不是!”
鬼星站起來,猛然一個箭步衝過來將柳馥青緊緊地抱在懷裏,嘴裏仍舊念叨著:“我不是畜牲,青兒,我不是畜牲,我不是,青——青——青兒,我隻是想看你,我隻想看看你,不,不,我還想——想——不,不,”鬼星又突然鬆開柳馥青站起來遠遠地躲開,“我是畜牲!我是畜牲!不,我不是畜牲!啊——啊!”
突然,鬼星用兩手使勁地擠壓自己的頭,又瘋狂地搖頭,像是瘋魔了一般,他的眼睛都變了顏色,不隻是黃,而是黃得發紅!他像一頭失去控製的猛獸一樣撲向柳馥青,就在他快要將柳馥青撲倒的一刹那他猛然發力向後退去,將自己的後腦勺狠狠地撞向後麵的柱子,但立即他又撲過來,然後又將自己撞出去,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緊接著又是一口……如此反複幾次,癲狂的鬼星終於體力耗盡,昏死過去。
這些狀況如疾風驟雨般發生,柳馥青被鬼星突然的變化嚇到了,還沒來得及反應,或者說沒有辦法反應,隻能眼睜睜看著鬼星吐血倒在地上。
鬼星!鬼星!鬼星你怎麼了?怎麼辦?怎麼辦?有沒有人啊?我動不了,怎麼辦?鬼星!鬼星!你千萬不能有事!鬼星,你醒醒,你別嚇我!鬼星!
柳馥青在心裏已經喊破喉嚨了,但身體還是隻能一動不動,她全身上下就隻有一處能自由活動的地方——眼睛。自從柳馥青醒來,她的眼睛就沒有一刻從鬼星身上離開過。
其實,就算柳馥青能動,她又能做什麼呢?這所大屋子是哪兒她都不清楚,這半天都隻有她和鬼星兩個人,即使呼救會有人來嗎?她除了呼喊,還能做什麼呢?
但柳馥青根本來不及仔細想這些,她現在隻想到鬼星身邊,她隻想到他那裏。
就在柳馥青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琴歌突然從門外跑進來,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後麵跟著平安,最後麵還有一個肩上背著個大包裹的武峰。